沐元瑜心下有了点疑惑,但所知太少,便暂且仍旧做壁上观。
施表妹不知是不是察觉到自己的失言,让沐二夫人训得灰头土脸也没再度回嘴,只是又去跟杨晟哀求,然而杨晟又有什么办法?拦他的要是一群丫头婆子他还能闯一闯,但并不是,他来的又匆忙,没带多少人,真混战的话根本没有一点胜算。
看美人儿梨花带雨,到底心疼,只得拿些话去哄,又给承诺,保证会对她负责。
施表妹听来听去,只听出来了一点:她的诉求没戏。
当此危难时,施表妹面上哭得似乎都已经站不稳了,没主意没依靠恐慌无比的可怜样子,实则心底已经冷静了下来,开始思索。
如同杨晟先前不敢伤到沐元瑜一样,沐元瑜的人也未必敢真伤了杨晟,两家怎么吵怎么闹都没事,真见了血就不一样了——如她,要不是连累到了沐元茂受伤,以她已怀有杨晟骨肉的优势,又何至于被逼到这个没有转圜的余地?
杨晟如果真不计后果地带着她往外闯,有很大几率是能闯出去的,但虽然如此,杨晟仍然不愿意为她冒这一点风险。
施表妹并不太失望,她不是春闺少女,作为已经嫁过并且死过一回丈夫的人,她能攀上杨晟已是意外之喜,难道还指望被当做掌中珠宝?
杨晟这样的男人,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他最离不得的是女人,最不上心的也是女人。
这没什么,他要不是这样的人,她也没有机会跟他在一起。
现在她看出来了,给她悄悄递话的丫头没有说错,沐二夫人确实已对她深恶痛绝,她在现下再去求沐二夫人没有一点用处,而杨晟也靠不住,似乎她只能耗在这里,等待一个注定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结果——
不。
她不甘心。
一定还有办法。
施表妹的目光在众人面上一一掠过,她自动屏蔽了那些人溢于言表的鄙夷表情,以一种冷静到可怕的空茫状态去寻找还能助她一臂之力的人事物。
——找到了。
施表妹从杨晟怀里出来,踉跄着扑向沐大奶奶,泪流满面地道:“大嫂子,求你替我向姑母说句话罢,求她发发慈悲,饶我一条生路,我永远记着大嫂子和姑母的恩德!”
沐大奶奶:“……”
她表情有瞬间的扭曲,伸着手要扶不扶,“这是怎么说,你有身子的人,别伤着了。”
施表妹没等她的搀扶,很有自觉地自己站稳了,哭道:“怪我一念之差,如今都不知道有没有缘分留下这个孩子。大嫂子,我在府上叨扰这么久,蒙嫂子不弃,一直很照顾我,我有今日,也多赖嫂子不嫌弃,如今只求嫂子最后再疼我一回。”
沐大奶奶眼中闪过尖锐的厉芒——她小看了这没皮没脸的小贱人!
什么“我有今日”,得了她的好处,竟还敢反过来要挟她!
“二娘,你一时糊涂,做出这样了不得的事,我又能有什么办法?我能帮你的,”沐大奶奶语带机锋地道,“都早已帮过了。”
——蠢货,你以为谁让人去通知的杨晟?杨晟现在若没有来,你肚子里的孽种都差不多该下来了!
施表妹却不放弃,她已经无路可走了:“大嫂子,求你最后再帮我一回,以后我再也不敢来烦扰,绝不会给嫂子添更多的心事。”
沐大奶奶几乎要冷笑出声:“二娘这话说的我都不懂了,我犯得着添什么心事?你是急得发晕了罢。”
心事?她确实是有的,但她的心事是怎么来的,不正拜这不要脸的小贱人所赐,她的丈夫常年在卫所里,一月回来不过几天,居然都能叫这小贱人差点勾搭上——这春秋大梦还是少做,老实滚去沐芷芳那个母老虎手底下受活罪罢!
她二人的哑谜打得沐二夫人终于听出来不对了,狐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轮转,想问句什么,未及出口,忽觉衣襟紧了紧,却是叫沐元瑜轻轻扯了一下。
沐二夫人低头,沐元瑜冲她眨眨眼。
现在问,反而是问不出什么来的,听这两人不自觉地继续往下对嘴,才更方便琢磨出更多信息。
就在这个小动作间,施表妹擦了下泪,她哭到现在了,不论几分真情几分假意,实在也都累得流不出泪来了,这一下擦过,她一双眼眸便只是红通通的,把沐大奶奶望着,轻轻地道:“大嫂子真要对我如此绝情吗?”
沐大奶奶大怒,谁都不会对曾经向自己丈夫暗送秋波的女人有好感,她现在这么当面对施表妹说话已是十分忍耐了,不想她毫不识趣知耻,竟一句句倒着逼到她头上来,她凭什么?!
不错,她是干了点不好让沐二夫人知道的事,但难道施贱人就好意思往外说吗?这一副有恃无恐捏着她把柄的狂妄模样,简直让她想吐。
就算让沐二夫人知道又怎么样,她根本从没怎么在乎过这个大不过她十岁的年轻婆母,这顶糟烂污的盖子揭开,她完全承受得起后果,可这小贱人的梦就该全碎了!
想一想那个画面,沐大奶奶居然兴奋起来,对啊,并不只有嫁祸江东这一条路,让这小贱人怀着孽胎梦碎当场岂不是更加好看,更加解恨!
至于她心底顺带着的另一层算计,虽则因此有点半途而废,但事情进化到这一步,差不多也够了。
于是沐大奶奶呼吸微微急促,居然笑了,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二娘,你绕来绕去,饶了这么大个弯子,把太太都听糊涂了,这儿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