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李熹没有前去敛芳阁,而是直接与李阮共乘一车往岳麓书院去。
昨日李阮午间休息时,照旧与寒门学子聚在一起。
除却方仲卿那样的“异类”,世家新贵子弟大多不与寒门为伍,他们自成几个团体,只要每日午间得空,两方免不了一番唇枪舌剑,甩几记眼刀子。
这日也不例外,世家子弟那一边的刘跃,今日依旧是对寒门子弟最嫉恨的,瞧那眼珠子都要斜出来的模样,李阮便知道今日又不得消停。
果不其然,此时那刘跃一身月牙白缎袍,手捧一方长方淌池歙砚吊儿郎当的走来。他的目光在一众寒门学子的身上游移,左看看右看看挑选了最佳角度朝李阮这处来。
李阮紧盯着刘跃,早就防备,这厮是一众世家子弟中最能搞事的,谁知他此时肚里冒的什么坏水。
刘跃迎着李阮的视线却毫不畏惧,面上反而挂了怪笑,甩着玉佩往李阮这边来。近前便佯作喷嚏,手掌一翻,在李阮的注视下将手中的砚台往放有书本的桌上扣去。
李阮早盯着刘跃的一举一动,见刘跃手腕翻动时便反应了过来,他迅速揽住书本移开,“嚯”的起身退至一旁躲避倾洒下来的墨汁。
“阿嚏!”
“哗啦!”
浓黑和濡的墨汁洒落一桌,溅的桌下四处都是。即使李阮躲避及时,他的书页与衣袖上还是留下了墨迹。
“不好意思啊李兄,不知是什么味儿,闻得人鼻子痒痒。”刘跃挑衅的朝李阮谑笑“李兄知道是什么味儿吗?”
“刘跃!你闻的怕不是寒酸味儿吧!哈哈哈哈!”
世家子弟中不知是谁,不顾面色阴沉的李阮,答了刘跃一句,顿时满堂哄笑声,而寒门学子闻言一个个都黑了脸。
“君子乐与人同,小人乐与人异。刘跃兄连喷嚏都打得罔顾他人,果然小人也。”
李阮面黑如锅底,言罢一句也不想多说,抱起书册,转身便准备离开。
哪知刘跃闻言暴跳如雷,拂袖将桌上的砚台摔在地上,满面怒容的冲着李阮的背影呵斥。
“站住!本少爷允许你走了吗?”
李阮脚步不停,恍若未闻。他哪里愿意与刘跃这等小人争口舌之利?太掉身价。
刘跃见李阮头也未回更觉面上挂不住,一时怒火中烧,口不择言起来。
“装什么清高君子?我是小人你李阮又是个什么东西!你那克死父母的寒酸哥哥教出来的,我看你能有多大出息!”
那刘跃怒气上头,开口竟与市井泼皮无赖无异,毫无半点清贵子弟的风度可言。
这话落在前方李阮的耳中,他顿时停下脚步,倏地回头,双目瞳孔微缩,眯眸紧盯刘跃,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道。
“你说什么?”
刘跃没想到李阮突然回头,见他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更是不肯示弱。
“我说什么?我说你哥哥…”
李阮见他又诋毁起李熹,不待话说出口,便上前一拳砸在刘跃的鼻梁上将他打翻在地。众人还未回神,李阮片刻不停,压在刘跃身上,拳头如雨点般落在刘跃脸上、腹部。
李阮自小生活艰苦,许多粗活累活都自己动手,再有李熹刻意的锻炼他,体质自然好过刘跃这个白面书生。
此时刘跃失了先机,被按在地上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加之这个刘跃实在脓包,不多时便讨饶起来。
众人此时已从震惊中回过神,纷纷上前阻拦。
方仲卿也闻声赶了过来,见到这种场面,便迅速上前抱着李阮的腰身将他拉开。
“冷静!你冷静点!”
李阮被方仲卿按在一旁的椅子上,挣扎了几下便停了下来了下来。他看着躺在地上翻滚的刘跃,不禁又觉得气血翻腾,怒意复起。
方仲卿看出李阮情绪依旧不稳定,迅速阻挡李阮的视线压着肩膀将他制住。
“别冲动,夫子快要过来了。”方仲卿看了一眼鼻青脸肿的刘跃,不由得对李阮道
“你不该打脸的。”
李阮还未来得及问方仲卿这话什么意思,夫子便已经被学子请到了明辨堂。
见被扶在一旁哼哼唧唧的刘跃面目红肿的衣衫不整,李阮倒是衣衫整齐但面含煞气,王夫子便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你...你们…!”
王夫子的山羊胡不停地颤抖,指着刘跃与李阮两人你你我我了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明日你们两个,请家中长辈来!”
待李阮将事情的经过向李熹叙述一遍时,两人乘坐的车驾已经快要驶到岳麓书院。
李熹听罢叹了口气,第一句话竟是“打脸?你不该打脸的。”
李阮闻言微愣“哥哥这话…怎么与方仲卿说的一样?”
“哦?你那同窗也这么说?”李熹摸摸下巴。
李阮自然是点头的。
姐弟两人一路上说着昨日的事,不多时便到了岳麓书院。李阮在表达中还情绪低迷的表示:他已经知道错了,但如果与同窗的这种矛盾再出现,李阮下次还会动手。
李熹闻言颇为无奈,都不知该如何教育他才合适。
李熹先一步下车,李阮紧随其后。
两人望向岳麓书院的门牌都停了一瞬,李熹甚至看到门边的小牌上篆刻着“一片无情竹,不打不读书。令尊若怜儿,不必前来读。”的打油诗。
她颇不赞成的摇了摇头,才跨步进入岳麓书院的大门。
随着李阮的指引,李熹来到一间竹室。入目满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