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熟县司家曾经在当地也算是有些名望的乡绅,祖上也曾做过官,却因小一辈不甚争气,后来竟一代不如一代。
只是这一代却横空冒出个土霸王似的人物,名叫司寞,打小性情刚猛,大胆而暴躁,习惯贴身带着刀子,一言不合就动手,在乡里时便无人敢惹。
待稍长大些便往县里讨生活去了,如今年纪上去之后竟由黑转白,开始正经地经商了,与常熟县里的官老爷们时常都在一桌上就餐。
司家的子嗣从来单薄,司寞只有个弟弟名叫司安,从小受父母兄长溺爱,可若要给无赖打分,总分若有十分,此人便占了九分。
性格阴郁,心比天高却好吃懒做,胆小如鼠却又贪得无厌,还传捡老弱病小的欺负,连新生的猫儿狗儿都不肯放过。
初时家中岁月艰难,父母又体弱多病无力养活兄弟二人,因而司寞便往县里去闯荡,司安却缩在家中守着破旧漏风的老宅与几亩薄田,吃过不少苦头。
那司安原先娶了邻乡的一名曾姓女子,曾氏长相普通,家境贫寒,且又生得弱小,竭尽全力日子也很不好过。
所谓贫贱夫妻百事哀,两人的关系也时好时坏,可也就那样跌跌撞撞地过下去了。
然而随着司寞在县里渐渐出人头地,司安便有了底气,开始对曾氏嫌这嫌那。
曾氏与公婆的关系处得不冷不热,司母对其常有怨言,而司安身上有一百样的缺点,可只一样好处,却是个孝子。
有一回曾氏与司母拌了几句嘴,司母不悦,上了年纪的人不免絮絮叨叨地报怨起来,曾氏听了也是心中烦闷便与小姐妹诉苦,只说若不是她嫁至司家忍下诸般苦处,这个家哪里还像个家?!
谁知这些话巧不巧却被路过的司安听了个全。
恰巧那时司寞在县里遇到了麻烦,消息传回之后司安一面担心他兄长,一面又苦恼司家怕是再无奔头前景,待曾氏回到家中,司安早一肚子的气不知往哪里撒,根本按不下心头的怒火,随手捞起一张小矮凳便砸向曾氏,没两下那曾氏就当场倒地咽了气。
曾氏去后,司家原本打算瞒着人赶紧将她落葬了,然而没想到曾氏的娘家人偏在那时来看女儿,司家便只得说是曾氏自己不小心从山上跌下来,磕破了头才死了,想借此哄骗过去。
可曾氏的爹娘也并未老糊涂,瞧着女儿的伤痕不对,又晓得司安素日就有打老婆的习惯的。
自己的亲骨肉被活活打死了,眼瞧着司母七寸不烂之舌好话说尽,姿态也放得很低,就是抵死不认账,曾氏的爹娘又是悲痛,又是愤懑难挡,于是一纸诉状告到了县衙。
在县城的司寞彼时也才初初起步,得知消息之后,便想着不若费些银子私下了结,让弟妹那一家子不要再闹了。
然而没想到的是曾氏的老父虽然瞧着无能力弱,平时也不声不响地,却是块硬骨头,坚持要求司安以命抵命,怎么都不肯收银子,只是螳臂挡车地埋头告状。
司寞便动用了渠道关系,结果自然是曾家不仅输了官司,没
能替曾氏讨回公道,也没有拿到息事宁人的银子,两头落了空。
原本这一切结了案就该到此为止,可那司安见赢了官司,便更加仗势嚣张起来,先前打官司之时曾父因痛失爱女心情极度悲恸气愤,骂了他几句,他便一句句死死地记在心里,将曾父恨之入骨。
又因着司母不喜曾氏长相普通,手脚也不利索,连带着曾氏生的一双儿女也不无嫌弃,话里话外总计较那两孩子难看蠢笨。
两孩子当时一个三岁,一个才半岁,都尚未懂事,曾氏去后,还时常吵着要娘亲,有一日哭得厉害,司安听得不耐烦了,觉得很是晦气,便灵机一动地将半岁的女儿夹抱起来,径直地给丢到曾家二老家里,放下就走。
曾家两个老的原本都气病了,那会子见小外孙女被丢了来,连话都还不会说只一味哭闹得可怜,曾家二老也不可能无视不管,只得互相搀扶着挣扎起来照顾起孩子来。
二老没了女儿,小外孙女没了娘,倒也可彼此温暖依靠,有了需要照顾的小外孙女,二老便按下悲痛苦闷,也有活下去的动力了。
然而没想到的却是,不过半年未满,三岁的小外孙也被司安丢了过来。
曾母刚刚烤了个红薯,小外孙见了,也顾不着烫,扒拉着就兀自吃了起来,可见都饿坏了。
可显见地,司家的家境彼时已好过曾家不少,这存心是饿着孩子的呀!
如此一来,无异于火里浇油气上加气,曾家二老再也不能忍,找人重新写了一封诉状,这一回却告上了苏州府,将事情闹大了。
司家得知以后,这一回就不再那么客客气气地了,直接让人前去恐吓骚扰曾家二老,想让他们知难而退。
可却没想到的是,曾家二老从来都本本分分,平时也多与人为善,再踏实好人不过,在村里口碑极佳,也有亲戚近邻里,大伙儿都帮忙阻拦并斥责那些二流子。
本乡本土地,那些二流子见状原就有些迟疑,又见曾家还帮忙养着两个小娃娃,真的是老的老小的小,却是再容易出人命不过的,竟难得地一时退缩起来,只放了话恐吓了几句,做做样子便调头走了。
如此多番骚扰不济,司家一时不能奈曾家如何,而曾家也拿司家没有丝毫办法。
且这几年来,曾家二老年纪上去了,又要种地养活自己,又要养活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