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程简萧平静地从梦境中醒来,像是结束了一场过分漫长的老电影,随着帷幕缓缓落下,她很慢地睁开眼睛。
这时天刚蒙蒙亮,房间里的一切都在朦胧光线的笼罩下模糊不清,对面床铺传来匀净绵长的呼吸声和睡梦中翻身的声音。
噩梦结束得如此悄无声息,一切自然平静得有些诡异。
她已经被相同的梦魇折磨了许多年,她被困在废墟中,那里安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紊乱的呼吸和血液流向大脑的声音,当搜救队赶到时,她却发不出半点声响,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
而后,视线重回一片黑暗,画面淡出,她醒来。
每晚都是如此。
但今天的梦却让她感到有些不安,因为她多年来不断循环的独角戏里,出现了另外的人。
程简萧盯着上铺发了会呆,然后坐起身来喝水。这时对面床铺的罗菲尔迷迷糊糊地爬了起来,揉着眼睛问:“你起这么早啊?”
她其实每天都起这么早,反正惊醒以后就睡不着了,一般都趁这个时间出去晨跑或者背书。
但是她要是这么说,罗菲尔肯定会大惊小怪——毕竟现在大家都想方设法地逃过点名多在被窝里待两分钟,哪里还找得到这种早睡早起,晨跑背书的苦行僧。
所以程简萧只是点了点头,罗菲尔却不依不饶地凑过来,笑嘻嘻地问她:“你是不是紧张啊?”
她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罗菲尔,罗菲尔瞪大了眼睛:“你不会忘了吧?今天辩论赛啊!”
辩论赛?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前两天罗菲尔找到她说社里人数不够,需要帮手,完全不理会程简萧“我不会辩论”的反抗硬是给她报上了名,还说就是撑个场面。
然后她就把这件事完全抛在了脑后。
想到这里,程简萧给罗菲尔一个抱歉的眼神。
“不是吧?你该不会一点都没准备吧?你都不知道咱们是哪一方?”罗菲尔像是当头挨了一记重击。她崩溃地把脸埋进手里,然后又迅速抬起头来看着她,“那你知道辩题吗?”
程简萧在罗菲尔期待的眼神下摇了摇头,无情地击碎了她最后一丝希望。
“人性的善恶受人的本身影响大还是环境影响大,这是辩题。咱们是反方,环境影响大。”
罗菲尔不敢耽误,赶紧从翻出几份资料递给程简萧,“你简单背一些,应该问题不大。”
程简萧低头翻看着资料,问罗菲尔:“比赛几点开始?”
“九点半,咱们得提前半个小时到。”
“哦,还有三个小时啊。”程简萧把资料塞进自己包里,“那我还有时间晨跑。”
罗菲尔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程简萧不慌不忙地进了洗手间,“还有时间……晨跑?你难道就一点都不紧张?”她难以理解地摇摇头,感叹了一句真是个怪人,然后继续争分夺秒地准备辩论赛。
——
会场里人声鼎沸,离比赛开始还有半个小时。
程简萧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看着社团里的人热火朝天地讨论着即将开始的比赛。而进场前精神高度紧张的罗菲尔,此刻正拽着女伴的手对正方阵营里一个男生指指点点。
程简萧没兴趣听她们在聊什么,百无聊赖地用资料折着纸飞机。
上面写的东西她大致看过一些,利用价值不大,全都是些站不住脚的理论和观点,没有具体的事例或史实作为依据。
此刻她专心研究的是,怎么折才能让纸飞机飞得更远。
脑海里突然冒出来一种她从来没尝试过的方法,凭借依稀的印象,不一会儿,她就折出了一只顶端向内缩,尾巴又扁又长的纸飞机。
她仔细端详着,余光感觉到有一双眼睛追随着她。她不动声色地抬眼,正对上对面男生的目光。
对方见自己被发现了,倒也毫不避讳,对她做了个口型:“又见面了。”
程简萧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定定地看了他几秒以后,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眼神。
他们见过,两天前在中心医院的天台上。
自从那天以后,她梦中的场景就开始改变。
但她还来不及细想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就被罗菲尔拖了过去:“哎呀简萧,咱们准备一下!”
抽签过后,比赛正式开始。
“各位评委,观众,大家上午好。本次比赛的辩题是:人性的善恶受人的本身影响大还是环境影响大。首先有请双方代表队上场。站在我右手边的是正方(人性的善恶受本身影响大)——法学院代表队。左手边的是反方(人性的善恶受环境影响大)——医学院代表队。”
怪不得罗菲尔紧张,对方毕竟是学法的。
“首先宣布规则:先由正方一辩陈词,接着反方一辩陈词,然后分别是正反方二三辩分别陈词,时间各三分钟;主席对互辩作简短总结,然后宣读自由论辩规则,自由论辩开始,每方各四分钟,结束后先由反方四辩总结陈词,再由正方四辩总结陈词,时间各四分钟; 当每位辩手发言只剩下半分钟,将由铃声提示,第二次提示表示时间已到,辩手必须立即停止发言,否则视为超时,酌情扣分。”
程简萧看着自己面前反方四辩的牌子,还要做总结陈词?她可没想那么多。
“首先进入陈词阶段:每次陈词时间是3分钟,2分半钟按铃一次,3分钟按铃两次并停止发言,现在请正方一辩陈词,有请……”
正方一辩是个齐刘海,戴眼镜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