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凤年,徐偃兵,呼延大观,澹台平静,铁木迭儿。
五骑南下陵州。
其中三人跻身武评十四人,澹台平静如今是世间最具气象的练气士宗师,还有一位则是北莽最有希望问鼎剑道的天才青年,登评只是时间问题。这个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阵容,比起大破北莽万骑的吴家九剑,仍是胜出许多。铁木迭儿不知道为何要有这一趟南行,内心深处也颇为抵触那个年轻藩王,只不过呼延大观说要他随行,铁木迭儿就只能老老实实跟着。北莽传言那姓徐的不但继承了李淳罡的两袖青龙,邓太阿也传授了飞剑术,虽然徐凤年一直习惯佩刀示人,但铁木迭儿毫不怀疑徐凤年真要用剑的话,自己根本不是对手。铁木迭儿一路沉默寡言,数次想要询问从不愿承认是自己师父的呼延大观,想问这个男人自己这辈子有没有可能在剑道造诣上超越徐凤年,铁木迭儿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练剑起少有胜负心的他,不一样了。五骑驰骋在那座被誉为塞外江南的陵州驿路上,铁木迭儿一直在细心观察徐凤年的言行举止,不是没有发现蛛丝马迹,比如徐凤年虽然把凉刀悬佩在左腰,但这位北凉王其实是个隐蔽的左撇子,他与人为敌时是右手刀还是左手刀,必定有着天壤之别。再就是徐凤年虽然看上去气机流淌缓慢而干涸,如逢枯水期,水面极浅,几乎见底。但是铁木迭儿却清楚,如果说自己的气机运转如正值汛期的一条河水,乍一看气势汹汹,那么徐凤年便是那离阳的那条广陵江,越是无水,越见峥嵘,水道之深之广,让人悚然。
五骑在陵州最北部一处停马,折出驿道,沿小路转入一座山脉,山路上不断有健壮凉地健儿在北凉士卒的护卫下,用将那石条、石块、石板从大山中运出。为五骑领路的是一位早就守候在入山口的拂水房谍子,是个貌不惊人的中年汉子,反而没有太多谍子该有的精明,散发着近山之人独有的粗粝气息。汉子姓刘,是拂水社二等房的一名谍子小头目,他只知道自己要接人,但到底是接谁事先并无告知,等到遇到那夹杂有各地口音的五骑后,这名谍子也吃不准是来什么来头,可既然统领陵州谍报的拂水社甲字房大珰,都破天荒说了几句重话,他也就小心翼翼陪着那五骑入山。汉子一路上字斟句酌给他们介绍着这座采石场的历史,说这儿在当地叫见鱼山,陵州士子喜欢称为大屿洞天,从大奉王朝在北凉更西的地方设立西域都护府后,如今青苍临谣那几座军镇的打造,石料大多都是从此开凿而出,后来清凉山王府的建造是如此,凉州边关那边耗时六年的虎头城更是如此。
徐凤年五人到最后不得不牵马而行,来到一座山那就跟刀切柔软豆腐差不多,只不过石材给吊到洞外后,就会很快坚硬如铁。澹台宗主,你知道这里头有什么玄机吗?”
澹台平静轻声道:“许多保存千百年依旧完好无损的坟冢古物,重见天日之时,都会烟消云散。山腹石料出山变硬,大概是相同的道理不同的呈现,是物气相溶的结果。”
徐凤年欲言又止,强忍着笑意,憋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年少时性子无良,又口无遮拦,琢磨了半天,终于想出了一个解释,觉得那些石料由软绵转为坚硬,其实就跟雏儿在青楼里见着世面后,脱了裤子一般。结果跑去听潮阁这么一说,被师父罚抄了好几万字的圣贤经典,当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一袭白衣如仙人的澹台平静深呼吸一口气。
呼延大观坏笑着把大致意思跟货真价实的“雏儿”铁木迭儿一说,后者翻了个白眼。
徐凤年转头问道:“澹台宗主,再问一个问题行吗?”
练气士大宗师冷笑道:“不回答行吗?”
徐凤年只好厚着脸皮问道:“一个人,有没有可能在湖底不吃不喝十几二十年?最上乘的道家辟谷食气,或者是佛门面壁禅定,能否做到?你们练气士有没有类似神通法门?”
澹台平静默不作声。
倒是呼延大观开口说道:“只要不是在湖底,就都有可能。”
徐凤年陷入沉思,那锁骨穿链牵刀的楚狂人到底是如何做到的?这是自他去武当山练刀起就很好奇的事情,当时只以为是自己境界不够,不懂一品修为武道宗师的厉害,可当他达到金刚境界后,发现就算跻身金刚境也万万做不到,之后接连晋升指玄境界和天象境界,徐凤年仍是没能得到合理的答案。后来在高树露封山解开后双方一战,他成就天人之身,才知道要做到楚狂人那个地步,唯有擅长养气的陆地神仙才能勉强做到,但事实上楚狂人的武道境界在如今的徐凤年眼中,其实并不算太高明,一品是有了,可绝对不到天象境界。这就足以让徐凤年百思不得其解了。当初镇压与河西州持节令赫连武威一样出身北莽公主坟的双刀老人,是老黄出的力,但真正谋划的是听潮阁真做到了文武并用,那么智者出谋,到底为谁而谋,是为帝王谋,还是为百姓谋?张巨鹿的死,不正是民为贵君为轻的代价吗?勇者出力,会不会得陇望蜀?人心不足蛇吞象?也过一过坐龙椅的瘾?仁者养望,泥沙俱下,其中有没有沽名钓誉?比如像宋家老夫子那样偷藏历年的奏章副本,以求自己名垂青史?信者效忠,会不会有臣子愚忠,其实是在遗祸社稷?”
徐凤年自嘲道:“当皇帝啊,谁不想?我年少时就经常想,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