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无暇的白纸铺在桌案上,比起宣纸的细腻柔滑,它稍稍偏厚,但并不显臃肿粗糙,只是看着就觉得更为柔韧。旁边摆着一个分成九格的托盘大小的碟子,每一格中都是一种颜色,红的鲜艳黄的亮丽蓝的沉郁,那丰富而饱满的色彩让所有人都是眼前一亮!
笔挂上挂着六枝粗细长短各不相同的笔,那笔也与常见的羊毛、狐尾毛等制成的软外粗硬,一根根灰黑色的笔毛竟给人尖锐质感
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赵家夫人第一个沉不住气儿,笑着问:“元昭帝姬,这些都是什么呀?”
赵家是舒贵妃的娘家,赵家夫人还算是舒贵妃的嫂子,自然是不遗余力的帮忙
殷颂挑眉瞥她一眼,唇角含笑:“自然是画画用的!”
“画画怎用这些乱七八糟的,不是都为殿下准备好东西了么?诸位贵女都用一样的,您自己准备一套,怕是……”说到这儿,赵家夫人欲言又止,暗指殷颂偏要特立独行。”
“赵夫人说笑了。”殷颂却摇头笑了,指了指满桌用具:“孤这些东西可不是乱七八糟的,而是由海外西洋画画具改良而成,这是孤废了多年心血才准备齐全的,不说价值千金,倒也算得上珍贵,您不好这般说吧。”
赵夫人一愣,脸刷就红了,西洋画在大梁千金难求,她连画都没见过,哪儿知道这些画具,不知这般贵重,到叫人看了笑话,忙道:“是臣妇见识短浅……”
殷颂微微一笑,轻描淡写打断她:“这倒不妨事,只是诸位贵女是画古风花鸟画,孤自觉古风画技欠佳,比不上诸位小姐,未免父皇看了堵心,便想着画一幅西洋画让父皇与百官看个新奇热闹,既然赵夫人觉得不妥当,那孤便叫人再收起来,只是还得麻烦贵妃娘娘与贤妃娘娘再准备这样一套画具。”
帝姬一片孝心为皇帝献西洋画,因为赵夫人一个三品诰命夫人的置喙阻止而不成,给她多大的脸她能担得起?!
眼见着殷颂已经着人收拾东西,舒贵妃面色铁青—她都是第一次见这些西洋画具,去哪儿找一套来给殷颂用?!但若是不拿出来,明摆着告诉所有人皇家连一套画具都拿不出不成!之后皇帝必然会狠狠斥责她无能!
两人脸色难看得很!赵夫人感受到舒贵妃冰冷的目光与周围人戏谑的打量,咽了咽口水,才尴尬笑道:“是臣妇多嘴了,殿下只管按自己心意行事即可……”
殷颂从开始到现在,一直笑容不变:“那孤便继续了。”
她沉吟片刻,拿起一根稍粗的狼毫笔,开始在羊皮纸上勾画出梅花轮廓
殷玲其实没猜错,她的中国山水画技的确不咋地,前世是没什么兴致,今生是没有时间练习,与这些十年苦功的贵女们没得比—但她会画油画啊!
前世从很小就开始学油画,直到她死之前都没扔下过,她的油画老师经常夸赞她灵性非常,一直为她不愿继续深造专攻此项而遗憾
这个时代,西方西洋画已经传入大梁,但一来西方西洋画也兴起不久、技艺尚还青涩;二来沿海大半地区被东南王垄断,海外贸易不够繁荣,流入大梁的西洋画极少,这玩意儿价格昂贵还有价无市,别说拥有,看过的人都很少,也只有最顶级的达官贵人手里留着一二幅
综上所述,西洋画对于哪怕赏梅宴上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个极为珍贵稀奇的东西,更何况是她画出的已经有成熟风格的西洋画……
殷颂以一种满级大神欺负小号们且毫无愧疚之心的酸爽心态,画完了这幅梅花图,待颜料晾干后用一张宣纸盖住,玲欢轻巧的捧起来,递给一旁的侍女
西洋画细节多颜色丰富,画得更慢,等殷颂画完,基本上贵女们都已画完了
她们都知道殷颂画了幅西洋画,有人好奇,有人佩服,但更多人心中嗤之以鼻
“就她特殊……”看着殷颂敛袖施施然坐回位置上,卫娇娥暗自嘟囔一声
殷玲直勾勾盯着殷颂,她听见殷颂画西洋画的时候心头就是一个咯噔,既觉她是装模作样故作姿态,又生怕她是真的会画,乱着心好不容易画完了自己的,坐回位置上手中全是汗
不可能!她连山水画都不会画,怎么可能会画西洋画?!哪儿有时间哪儿有地方学去?!
恐怕只是没办法了,才想凭着那独一份西洋画的新奇勉强画一幅!不至于输得太难看!
父皇与百官都是有见识的,不会让她鱼目混珠的!
这样想的人不在少数,她们都挠心挠肺想看一眼殷颂的画,但端着身份只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心不在焉聊着不咸不淡的话,眼睁睁看着那副画被侍女送去朝臣宴
殷颂饶有兴致扫过众人的表情
啧啧,你们对力量一无所知!
……
朝臣宴比女眷宴席热闹的多
娇艳的舞女在宴席中央翩翩起舞,水袖伴着婉婉丝竹声划过潋滟弧度,偶尔风吹起梅花瓣翩然落下,美丽的宛若仙境
清酒入肠,掩下一切尔虞我诈,只余一片欣欣和乐。荣王连连向皇帝敬酒,奉承功德的好话成串的往外冒;左相与宁国公对席而坐,皮笑肉不笑的互相敬酒;吏部尚书与刑部尚书勾肩搭背、高声说笑;也有已半醉的官员斜倚着,色眯眯的盯着舞姬旋转的纤细腰肢……
韩恒与张子安津津有味品评着今日的舞姬,说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闷头喝酒的卫越,张子安忍不住拍了他一下:“干嘛呢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