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勤咽了咽口水,强作镇定:“是本官治家不严,竟被贱人利用,大人尽可严审那贱人及家族,查出真凶还本官一个清白。况且,按本朝律例,妾侍未入族谱、不过是家奴,断没有牵扯主家的道理啊!”
“说得真好,李大人看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年轻人含笑阖掌:“好,李大人,我一定让你……”
他弯下腰,压低声音在他耳边:“……死得心服口服!”
年轻人信步走到桌案前,拿起几封密信,随手抄开一封:“……银矿一切安好,今载采出白银已灌注凝锭,约合三十万两,悉已装箱……”
李勤猛然瞪大眼睛,下意识想伸手去抢,却被身后的士兵狠狠压下去
“李大人真是聪明,还知道留下两封信给自己留后路,藏得也严实,后堂那棵老树下足挖了十米才挖到这箱子,你也不怕年头久了它直接融进土里!”年轻人笑着将信扔回桌案上:“已经对照过字迹,是大人你亲笔写的呀,看来大人知道的可真不少!这信上倒没写对方是谁,其实我也知道,只凭这封信,也奈何不了谁,但让大人你人头落地,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儿!这可如何是好?!
按本朝律例,私铸官银是得诛三族的大罪!大人一个人不要紧,死了也就死了,只可惜了你那些娇妻美妾、父母子女,也得跟着一起遭殃!”说着,他拍拍手,外面一排士兵押解着李勤的亲属,老的老小的小,都只穿着单衣跪在寒冷的秋风中,连大声哭喊都不敢,一个个瑟瑟发抖、抽泣不绝
年轻人饶有兴趣盯着那群人中一个不过四五岁的小男孩儿,他肉乎乎的脸蛋此时冻的苍白,面上涕泗横流:“听说这是李大人的老来子,真是个可爱的大胖小子!若是没有这一遭,将来读书生子,多好的日子可以过,却因为他爹的执迷不悟,连成年都活不到,啧,让人看着心酸。”
李勤也不禁看向自己的儿子,那是他最小最宠爱的儿子,平日要星星不给月亮,养得圆润可爱,现在却只能怯生生跪在哪儿,甚至有可能成为刀下亡魂!
想到这儿,他的心都仿佛在滴血!
“我都不懂大人你到底在坚持什么,你自己主子是什么样的性子你心里没点数?他会费心救你这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怕是恨不得将所有脏水都泼到你身上才满意!全家替罪而死,死都拉不了几个垫背,你说死的冤不冤?!”
他的声音充满了感叹遗憾与蛊惑,让人情不自禁顺着他的话去想,去想菜市口满地流淌的血、全家死不瞑目的头颅,只换来贵人漫不经心的一个颔首与嫌恶的眼神
亏不亏?!
李勤佝偻下身体,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用无比恳求与希冀的目光看向那年轻人:“这封信还拉不下上面那些人,我若是帮你们供出那些人来,你们真的能救救我儿?”
“首先,李大人你并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从你这里招供只是方便些,但并非唯一的渠道。”年轻人伸出手指头摇了摇:“李大人你招不招其实该死的人都会死,但你招了,给我们减少了麻烦,让我们主子高兴了,在皇帝面前为你亲眷美言几句,在收押流放中照顾照顾,那结果就截然不同!这些大人都该心里有数!”
李勤沉默片刻,终是叹口气:“我招。”
年轻人便笑起来:“这就对了!把李大人带下去吧,好好伺候着,都写清楚了!哦,外面那些人也都安置好了,棉衣炭盆都准备着。”
处理完了这事儿,年轻人负着手慢悠悠往外溜达,正看见孤身下山的冷峻男人,挺开心的打招呼:“下来了,都处理干净了吧。”
藏锋微微颔首,年轻人便摇头晃脑道:“我就知道,主子连你这个杀手锏都派过来了,可不轻松得很!”要不是藏锋这个人间杀器,就宁国公派来的暗卫都不是吃素的,更遑论留在这里的守备战斗力都赶得上军中精锐了,哪儿能就这么一气呵成杀上去!
藏锋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只冷淡问:“你这里呢?”
“有我程启明出马,还能有不招的人?!”年轻人笑出一口白牙,爽朗中透着股说不出的阴森森的寒气儿:“真痛快,我就喜欢这些和我整事儿的人,折腾起来有意思的很!你都不知道,我之前憋在德兴城监督城池建设,那些官员被殿下都给玩怕了,一个个安分的跟鹌鹑一样,没劲儿的很!”
藏锋不是健谈的人,但程启明不是,嘴利索的不得了,能一直得啵个不停!此刻仗着藏锋懒得阻止他更是愉快说到飞起,吐槽了好一会儿,才叹口气:“其实我真是最羡慕你!都说殿下身边不爱留人,除了自小伺候到大的飞歌玲欢,也只有你一个暗卫常留身边,罗网的人能去世上天南海北看尽珍奇怪事儿,也可以走到台前享着高官厚禄,可就算潇洒来去、威风八面,又哪儿比的上留在殿下身边……”他说着说着,自己便怔了,回神又笑容如常:“还好殿下还记得我,此次回京,我也享受享受当京官的滋味!”
藏锋沉默着,看着眼前的莽莽青山,忽的想起女子清美近妖的容颜
秋意渐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