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昭帝姬奉圣旨邀晏大人入仕,也曾下江南广邀天下名士入仕,而今朝廷多少官员是受元昭帝姬赏识而入朝为官,若是按六王子的说法,莫不是这满朝文武都尽是风月龌龊之勾连!”左相侧身而出,宽大的袖口拂过,威仪而冷沉,他的冷笑都带着锋利的棱角:“六王子,您是异族贵客,不通大梁规矩还说得过去,但难道连这点人情世故还不懂?!莫不是真当我大梁满朝文武皆是龌龊苟且之辈?!还是怀疑我大梁陛下提拔臣子的眼光?!”
左相终于下水了
众人微微骚动
大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屹立朝堂十数年不倒的左相,书香儒道大家沈氏的这一代宗主,是有对匈奴发难的资本的!
耶律兰提眼神一闪,缓缓看向左相,对上他冷漠的目光
“左相误会了,本王子并无此意。”耶律兰提半是诧异、办是歉意道:“本王子是一时心急,说话不妥当,左相莫要怪罪。”
“希望如此吧。”左相不冷不热道:“大梁乃礼仪之邦、教化之国,同僚交往、君臣之谊皆是按规矩行事,不敢僭越雷池半步,虽民风疏朗开放却绝不放荡!六王子既然代表匈奴真心与大梁建交,自该展现出诚意,这等荒谬之言,还请慎言。”
左相毫不留情的话,让耶律兰提眼底微沉
他有意表现出温和爽朗的姿态,却不代表他要伏低做小
说到底,大梁忌惮匈奴强悍的军力,他对于这个无能又多疑皇帝、这个庞大繁荣却孱弱衰落的帝国,也并无多少敬意,甚至更多是贪婪与野心
耶律洪见状,向前几步,粗声粗气道:“我们匈奴人爽朗耿直,不像你们大梁那么多弯弯绕绕,我们六王子不过说错了几句话,又是无心之失,左相何必如此不依不饶?!”
“爽朗耿直?”左相扯了扯唇角
他惯来是面无表情的冷漠,但殷颂在就会知道,这家伙嘲讽毒舌起来的模样,和他那个极瞧不上的的师弟像得很!
都是能看得人咬牙切齿又无能为力的那种
“究竟是谁心思诡谲,大家心知肚明。”左相渐渐收敛了表情,直接无视了耶律洪,冷淡盯着耶律兰提:“六王子,您代表着匈奴的脸面,真要任由大都尉与本官在这里因这些事儿掰扯个不完么?!”
耶律兰提唇角不易察觉的抽了一下
说实话,他想过今日必然会阻碍重重,却没想到竟然会这么不好搞
这大梁人一个个的,嘴皮子都不知怎么长的,厉害得很;晏千琉也就罢了,便是这个言说清冷寡言的左相,慢条斯理说起话来,竟也让人招架不住
当然,最关键的是,他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多人为殷颂说话!
他用余光打量着那些跪了一地的官员们
匈奴的女人也都是彪悍能干,但也没哪一个能成大事;在大梁这个礼教之邦,女人做官的机会更是少得可怜,殷颂一个帝姬,却不安分做一个花瓶,反而迈进男权当道的朝政中,还做的风生水起风头愈盛,看似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荣耀,可耶律兰提只想想便知道她该挡了多少人的道,又有多少人乐得把她往远嫁之路上推一把!
可现在的情形却与他原想的差了不少
元昭帝姬自己那一脉人不算,支持齐王的左相竟也站出来为她说话,更何况……耶律兰提侧眼,看了一眼仍挺拔着身板跪在地上的卫越,难免升起烦躁
那老匹夫,竟也不管好自己的儿子!
他低估了殷颂在大梁朝廷中的地位,这让他心惊,但更多是愈发的庆幸与势在必得
他执意要娶殷颂,甚至不惜让出一部分王廷的利益,一来是他乐得多一位大梁的嫡帝姬为他继承汗王之位加码,虽说那位置俨然是他的掌中之物,但那几个不消停却也不好直接弄死的哥哥偶尔也让他烦躁,娶了元昭帝姬对于稳固他的地位有利无害,他何乐而不为?!
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早早便敏锐意识到殷颂这个人的威胁性
大梁日暮西山之势天下皆知,大梁愈孱弱,匈奴就越强大;他冷眼看着大梁皇室那些不成器的皇子们,心知自己甚至无需多费心思,只要偶尔推波助澜一番,不用多久,便可看着这个庞大的帝国走向衰亡,匈奴便可借机壮大,甚至将之吞并也未可知
但谁料半路杀出来一个殷颂呢!
一位智谋、手腕、心性皆不输于男儿,甚至堪称枭雄的帝姬
耶律兰提在注意到她之后,就派人收集来他所能找到的所有信息,愈是分析,愈是联想,愈是发现她的可怕之处!也愈是忌惮思量
帝姬不如皇子,可以争夺皇位继承大统,但看她的为人处事,扶植一位未成年的皇子、以镇国长帝姬的身份总揽朝政这种事儿,可未必做不出来!
耶律兰提可以容忍大梁有才华出众的大臣,但绝不愿看到大梁有一个贤明君主般的统治者!
若是皇子,那自然只能是费尽心思的暗杀、陷害;但一个女人,却可以用另一种手段,那就是和亲!
暗杀陷害谋局太久,耶律兰提不愿意费那等麻烦,更何况平心而论,元昭帝姬这样独特的女人他从未见过,男人、尤其是高高在上久了的男人,对于这样有魅力的女人更是有兴趣,便是他也不能免俗
只要想到那个一直雍容矜贵、淡然平静的女人成了自己的,惊愕或者怨恨那些激动的情绪出现在她那张假人一样美丽的脸上,耶律兰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