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朗扔开棋子,慢悠悠伸了个懒腰,站起来走到窗边,透过雕花窗棂,正好看见那一片清艳的梅林
在他身后,刚才与他对弈的洛云暄慢慢收着棋子,一片大好的局势半途终止,他也没什么反应,平静的把棋盒盖盖上
“你这里环境不错。”殷朗倚着窗棂,轻轻的笑:“一看就是费了心思的,她待你可真是体贴。”
一股子调侃般的醋劲儿,却不惹人生厌
洛云暄无动于衷,收拾好桌面,挽了挽袖口,执起茶壶倒了两杯茶,悠悠的茶香飘出来,沁人心脾
殷颂离开岭南不久,洛云暄便抵达岭南,在殷朗的支持下,涉足岭南经济,进展相当迅速,虽还不到半年的光景,但已经明显能看出成效
要说他们两个,一个是儿时精心教养、长大后被有意放逐的世家公子,一个是幼时流落风尘、而今高高在上的一方诸侯,人生轨迹天差地别,性情也大不相同,可莫名的,关系颇为融洽,很多话,殷朗半点不瞒他
“国宴上,我又碰见那位了。”殷朗想到那时的情景,有些好笑:“真是个护食的,凶得很呢!”
洛云暄知道他说的是谁
他的敏锐不输任何人,云阳馆那样庞大的势力,普天之下能掌握它的人物,屈指可数
洛云暄沉默片刻,轻声道:“殿下与他恩爱缱绻,容不下其他人。”
两个相爱的人,定远王又是那么强势霸道的男人,哪里能给殷朗插足的余地?!
他不惯说“自不量力”之类的太锋利的话,但觉得殷朗还是早些放弃的好
“现在是这样,将来怎样谁能说得准呢?”殷朗懒洋洋道:“我不比你,还有诸多牵挂;我就两袖清风一个人,早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就这么一个执念,放纵自己追着也罢;我也不着急,慢慢等着嘛,结果如我所愿自然好,不成我也不强求,只是若让我放弃,那大概是不可能的。”
洛云暄无话可说
说他执拗吧,他又是通透的,什么都明白,才让人劝无可劝!
殷朗歪着头,看着洛云暄沉静的侧脸
君子如玉,温淡如水
这样的男子,在这个世道,实在太难得了
殷朗忽的一笑
“说实话,我觉得你亏了。”殷朗道:“若是她先遇见的是你,那说不定,便没有那位什么事儿了。”
洛云暄手一顿,心尖有那么一瞬,不受控制的颤抖
殷颂对洛云暄的另眼相看,所有知情的都看得出
那种信任、呵护、尊重……从某一方面来说,未尝不可说是宠爱
她喜爱他的纯善、喜爱他的干净,给他他喜欢的环境、生活与事业,呵护他不被外界伤害
这份耐心与体贴,是极为罕见的
也许她的本心,是向往这样的男子,只不过半路杀出个定远王,强势又温柔的占据了她的心
她不能爱他了,但仍然下意识的对他好
可是再好,那也不会是爱情了!
洛云暄缓缓垂下眼睫
说到底,也不过就是,有缘无份罢了
“命数之事,不可捉摸。”他轻轻道:“这样的话别再说了,让人徒生烦恼。”
殷朗笑着摇头,只是心中仍有遗憾
比起霍劭,洛云暄这样的好人当主母,那可好多了
至少不用担心什么时候就被醋疯了的男人暗杀掉!
殷朗天马行空的想着,忽听外面轻轻的敲门声,洛云暄的贴身小厮推门进来道:“公子,晏大人来访。”
两人都是一愣
“晏千琉?”殷朗诧异道:“你们很熟么?”
洛云暄缓缓摇头
以前在世家圈子里,晏千琉便是出了名的fēng_liú桀骜,与他清淡的性情大不相同,两人虽同为顶级世家大公子,但见面不多很少,不过点头之交,后来两人境遇更是南辕北辙,也就是前些时候殷颂带着晏千琉来,关系才渐渐好一些
他爱清净,晏千琉也没来过几次,也不知今日怎么来了
殷朗摸摸下巴,失笑:“我猜他是来找我的。”
洛云暄看他一眼,有些无奈
他觉得殷朗胆子也真是大,谁都要招惹一下
他总说自己被元昭帝姬青眼,但他殷朗若是没有元昭帝姬护着,光一个定远王就可以生撕了他!
洛云暄让人请晏千琉过来,又备好了糕点茶水,没一会儿,推开的房门夹杂着外面的寒意,晏千琉含笑走进来
三个清俊修长、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共处一室,这画面真是好看
“洛兄。”晏千琉冲着洛云暄拱了拱手,又笑着看向殷朗:“临江王也在啊,可见我真是来巧了。”
“洛兄这里清净,我刚游玩了洛月湖,来这里歇一歇脚。”殷朗道:“晏大人平日繁忙,难得能歇息两天,怎么不在府上歇着?”
“本是想歇着的,但陛下关心各个使团的情况,便让我去看一眼有什么要帮衬的,匈奴六王子带人出去了,只与定远王说了会儿话,我看时间还早,便来洛兄这里瞧一瞧。”小童服侍着晏千琉脱下裘毛大氅,露出里面竹纹缠银丝的修挺布料,隐隐勾勒出修长的身姿,腰间佩环轻碰作响,他撩开袍角,坐到一旁的软榻上,一派倜傥随性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意味深长一笑:“说来也巧,我离开北境使团驻地的时候,正碰上匈奴那位小公主,巴巴站在门外,约莫与定远王有约呢。”
洛云暄看他一眼,沉默不语
殷朗却无所顾忌,只笑道:“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