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微寒,但小院里四角都烧着银丝炭,倒也不觉得很冷
侍女把果盘并糕点端上来,殷颂冲萧清音笑道:“尝尝吧,孤这府上旁的不说,只吃这一道上精通得很,夸一句海口,孤觉得宫里面都没有孤这儿吃得滋润。”
萧清音抿唇笑了笑,大大方方取了两枚尚盈着水珠的葡萄,见它剔透莹润的紫皮裹着饱满欲滴的果肉,叹了一声:“这葡萄只有海外才产,商船千里迢迢运到建安,还没停到码头呢,就已经被富贵人家订完了,还是殿下有门路,臣女还没见过比殿下这里更好的葡萄。”
殷颂也掐了几颗,素净的长指甲灵巧挑弄几下,就把果肉剥出来送到嘴里,莹润的紫色汁水有几滴在她纤长玉嫩的指尖上流淌,被她随手用帕子擦了去
“都说宫里珍馐美味,假倒是不假,但世上还有好东西,那些不好保存的、不好运输的、产量太少的,各地知府也有心眼怕招罪,根本不往宫里送,孤也是那三年做了监察使,天南海北的转悠,才尝到那么多美味。”
萧清音目露艳羡
“殿下那三年,却见了臣女这一辈子都见不到的风景。”她微微垂下头,唇角的笑容都黯然了
殷颂却笑了:“那可不一定。”
萧清音猛的抬头,目光灼灼盯着她,殷颂不急不缓把手擦净,冲着身后飞歌摆了摆手,飞歌躬身退去,很快回来,手上端着一个托盘
殷颂把托盘上的东西抱在怀里,无视飞歌与玲欢紧张的注目,轻巧的摆弄两下,萧清音的眼神也顺势移了过去,定睛半响,迟疑道:“这是……火枪?”
殷颂勾唇一笑
大梁的科技水平与宋朝差不多,已经出现了火药和火枪,甚至火炮也正在研制当中,当然,这个早期火枪理所应当不太讲究,就是用两个竹筒塞进火药绑在一支长枪上,先发射了火焰再用长枪刺杀,一次性消耗品不说,还相当危险,也是非常草率了
但即使是这样的火枪,在大梁的产量也非常稀少,而且只有大梁有技术,听说很是为匈奴所忌惮,只不过量太少,成不了规模,无法在战场中起决定性作用
现在这水平,殷颂想搞个ak—47或沙漠之鹰纯属白日做梦,而且她心中冥冥有些感应,自己虽然可以适当用一些超前的理念与技术,但还是应该符合历史发展阶段,拔苗助长不是好事,所以她只是让人稍微升级了一下,造了一支改良版的火铳
火铳也可以叫做火筒,是元朝时期发明的,在一截铁制筒管中装入火药、铁粒子、碎石等物,点燃发射出去,可以造成类似于散弹枪的效果,殷颂又根据自己曾经在黑道上蹭的那点知识,改良了一下弹道,让发射出去的东西不至于打到自己人身上
这些说起来轻松,改造起来却也不简单,她手下的能工巧匠,造出来之后别提多震惊骄傲了,殷颂把火铳递给萧清音,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接过,笑道:“别怕,里面没装东西,也不怕你摸坏。”
萧清音不好意思地笑了下,珍惜的抚摸着冰冷的枪管,边问:“殿下,这是您造出来的?”
“孤只是提了些想法,真正动手的,还是工匠。”殷颂轻描淡写道
“可是,若没有您的想法,工匠怕是要几十年才能造出这样的东西。”萧清音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深深看着对面这个一身慵懒的女子,这样一个看起来只适合玩弄风月的娇滴滴的美人,却可以纵横于朝廷,施惠于民生,平定于四野,甚至是连这机关火药之艺都有所涉猎
萧清音有时候都会怀疑,这样完美的人真的存在么?!
事实上,真的存在的,而且就这么漫不经心的坐在她面前
“殿下,您之才华,乃清音平生仅见。”她感叹道:“大梁有您,真的太好了!”
殷颂勾勾唇角,却道:“诺大的朝廷,亿万民生,有孤一个,哪里够啊?孤还需要左膀右臂,需要股肱之臣。”
萧清音突然失语,只灼灼盯着她,半响才涩涩道:“是臣女,理解的那个意思么?”
“傻姑娘,你以为谁,都能让孤另眼相看么?”殷颂朗朗笑着,看着她的目光温和而从容:“萧清音,孤很喜欢你,喜欢你的为人,喜欢你的才华,像你这样的姑娘,世间本就寥寥,孤觉得,你不该被埋没。”
萧清音沉默片刻,哑声道:“敢问殿下,为何选我?”
殷颂往后倚了倚,轻轻的笑:“古人一席话,三纲五常便限制了女子的一生。其实在绝大多数女子看来,依附于父系社会,相夫教子居于后宅,以柔顺而获得安稳太平的一生不能说不幸福,但人各有不同,也总会有些姑娘不想过这样安然却碌碌无为的生活,她们向往天空与自由,想与男人一样堂堂正正站在朝堂上,抒己鸿鹄之志,史家工笔青史留名。这两种人,孤不会认为前者懦弱卑微,也不会认为后者是异类,只是什么样的人适合处于什么样的身份,就如孤注定做不好一个贤妻良母,也如大部分人当不了一个合格的政客。”
萧清音眼神越来越亮,笑吟吟道:“那殿下觉得,臣女适合当一个政客么?”
殷颂笑道:“一个好朝廷需要不同身份和观念的政客,而在孤见过的女子中,你是最有潜质的一个。”
萧清音定定盯着她,忽然问道:“殿下,您是想成为镇国长帝姬么?”
镇国长帝姬,乃天子之姊,位尊比太子,可养私军,在朝堂上有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