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宫中的传闻并不是空穴来风。
太后心狠手辣,可见一斑。
在这一瞬间,长安竟觉得寒冷彻骨,如万丈寒冰。
总归,是她错了的。当年楚洛要带她一同离开的时候,她为什么要期盼这大楚皇宫的荣华呢?如果不是这样,她也不会把自己推到今天这个地步。
她没了楚洛,甚至连自己都保全不了。
隐隐约约间,长安的耳边好似还能听到李太妃的一阵阵哭声。凄凉而又彷徨。她是该绝望了的。这样活着,还不如一死。可是她却连死的权利都紧紧攥在太后的手里。太后不许她死,她便要以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皮囊继续活下去。
如果有一天,宋燕姬登上了这大殿,会不会对自己也是如此呢?当初是长安胁迫她不要她进宫的,她应该是恨的。就算不是宋燕姬,李淑慎,钟毓秀,魏青芸,有哪一个不是眼巴巴地看着她堕落的呢?她走到这悬崖边上了,是跳下去,还是回首应对,只是在她一念之间。
长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重华殿的,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却是晚香陪在她的身边。
晚香一脸忧心忡忡,踌躇望着她道,“主子,你怎的一回来就魂不守舍的?”
长安不答,干涸的眼底似有冷焰跳跃,她端然坐起,正色道,“方才李太妃的样子你可是看到了?”
晚香即刻一怔,“李太妃?什么李太妃?”
“那个疯女人,冷鹊宫里的疯女人,是太后的亲妹妹!是太后害了她!是太后把她关在这个地方,她的下场就是本宫的下场……”
晚香吓得脸都白了,急忙想去拿手捂住长安的嘴,“主子是糊涂了吧!这是在说些什么!”
长安忽而落泪冷笑,那笑意是无限的沧桑寂寥。
一夜无眠。
第二日一早,长安梳妆穿戴好,一身锦服,走到了永福宫的门前。
进去的时候,太后刚刚用完早膳,见了长安来,似是在意料之中。她端然叫来惠芝看座,恍若无意般道,“你昨夜去了冷鹊宫,哀家就猜到你会来。”
“太后。”长安抬起头来,以冷静的目光迎上太后的视线,“太后有什么话,只管吩咐便是。”
太后面有拂然之色,她转动着指间的碧玉扳指,默然开口道,“哀家不过想告诉你,进了这后宫,早就没有什么情爱可言了,你与皇帝,是夫妻,更是君臣,如果不争宠的话,必然是死路一条。”
必然是死路一条。
长安心下一紧,盈盈叩首下去,“臣妾谨遵太后教诲。”
语毕,她站起身来,恭敬福身告退。
待长安走得远了,太后方微微启唇问道,“那只喜鹊可是再也不叫了?”
惠芝恭顺福身,“回皇太后,昨日贵妃娘娘一走,李氏就自缢了。”
太后端起杯盏的手重重一顿,蓦然冷笑道,“开岁的日子里,真是闹的晦气。”
惠芝微微抬眸,“贱婢之人,入不得皇太后的眼,昨儿个深夜里就叫人抬出宫去了。太后您看,这李氏是要下葬在……”
“她生前说想跟先帝葬在一起,哀家看她简直是做梦。”太后的声色徒地冷冽,惠芝连忙跪下去道,“太后息怒,李氏是戴罪之身,自然不能与先帝同葬。”
“随便找个地方埋了,眼不见为净。”太后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温度,宛如一记冰窟直直穿进人的心脏。
惠芝旋即一凛。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百年来后宫之中千千万万的女子,亦是只有这两个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