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福宫内殿,香气沉沉,静谧安详。
皇后屏退了众人,恭敬入内,盈盈福身下去,“姑母。”
太后坐在明黄色的金凤软塌上,侧目望她,“淑慎,到底不枉进宫这些年,哀家给你一个眼神,你也知道来找哀家了。”
皇后深深低首,恭谨而又谦逊,“姑母方才在殿上动了气,淑慎来看看姑母也是应该的。”
话音未落,一个杯盏便重重地摔在皇后的身侧,碎片应声飞起,险些要落到皇后的身上。
皇后大惊失色,连忙跪了下去。
“淑慎,你真是糊涂了!”大殿之上的太后陡然变色,厉声道,“皇帝一时糊涂,难道连你这个皇后也是这样黑白不分吗?!”
皇后心底轰然一声,太后这一句直震得她的耳膜乍然作响。忽然间,她的下巴被猛然抬起,迫使她正视着太后冷冽的面容,那威严而不可抗拒的声音沉沉灌入她的耳中,“你是皇后,任何时候都不准这样低头。”
皇后心口一震,却再也不敢垂首下去,“淑慎谨记姑母教诲。”
太后的目光仿若无意扫过她的面孔,亦是带了一点意味深长的冷笑,缓缓道,“淑慎啊,你别以为姑母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洛儿不再喜欢沈长安了,你就觉得自己的目的达成了。”
太后这一句正正勾中了皇后的心思,她那隐藏在内心深处不可告人的秘密被如此直截了当地揭发出来,直是骇得她的面色一阵阵发烫。她深深俯首下去,跪在太后脚下,只是叩首,却无可辩白。
太后的眸中尽是幽深的哀伤,她是无奈到了极处,只得深深叹息道,“淑慎,你哪里都好,唯一错的,就是错在用情太深。”
皇后心底一颤,不可置否。
她爱楚洛,爱得可以连这个皇后的位置都不要,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起初她与楚洛刚刚成婚的时候,他还是有一丝温情在的,是沈长安夺走了她的全部,连这一点点支撑她生活下去的希望都剥夺去了。
她恨沈长安,怎么能够不恨呢?如今有人替她还了这一报,就算那人是楚洛的心上人,她亦是快意的。
“你起来吧。”太后沉沉出声,打断了皇后的思绪,她面色沉静道,“回去看看云珂吧,总归你还是有孩子可以依靠的。”
皇后缓缓起身,缓和的语调中渗出丝丝阴郁,“臣妾告退。”
待皇后离开后,太后抿了一口茶水,向内唤道,“惠芝。”
惠芝早就候在了内室,听了太后传唤,连忙走了出来,见太后兀自饮茶,不觉叹道,“这茶水都凉了,奴婢再去帮太后换一盏来吧。”
太后似是对惠芝的话充耳不闻,只注视着茶盏里漂浮的几片茶叶,缓缓出声道,“皇后……实在是不争气。”
惠芝陡然一凛,立刻道,“皇后娘娘到底还是皇太后您的亲侄女,多多历练自然会明白过来的。”
太后轻轻地冷哼一声,随即吩咐道,“去把沈贵妃叫来。”
惠芝一怔,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忙问道,“太后方才说要叫谁来?”
“叫沈贵妃来。”
“沈贵妃”三个字清清楚楚地传入惠芝耳中,她虽是疑惑,却也不敢怠慢,忙恭首离去了。
此刻长安出了永福宫门不远,正与晚香一同走在宫道上,忽而听到身后有人唤她,“贵妃娘娘。”
她乍然回首,见到的却是惠芝。
“惠芝姑姑?”长安眉间隐有疑惑,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惠芝已经站在了她的身侧,颔首道,“贵妃娘娘,皇太后有请。”
当沈长安迈进永福宫内殿的那一刻,她是怎么也想不通太后为何会找她来。这样想着,却是已经走到了太后面前,她恭敬福身下去道,“臣妾见过皇太后。”
大殿之上的太后不动声色,只是当没听到长安这话。长安心里还是惧怕太后的,此时又不敢贸然起身,刚想抬头向上望一眼的时候,却听得太后的声音冷然响起,吓得她又低首更深。
太后见状,冷冷笑道,“看贵妃的样子,似是很怕哀家啊。”
长安心里一阵阵发颤,她极力镇定了心绪答道,“臣妾是敬重太后。”
太后的目光落在长安身上,亦是在沉寂之中露出了几分笑意,“你都是贵妃了,还怕哀家做什么?”
长安心中陡然一凛。
贵妃,她是贵妃就不怕了么?上到皇帝皇后,下到内侍的奴才,有哪一个不是怕极了太后的。
这样想着,长安却不敢出声,她见识过太后的厉害,皇帝仁慈,也只有太后有权力可以一句话就要了他人的性命。
“哀家从来不会奈你何,只有你自己才会把自己如何。”太后面色阴冷,陡然出声。
长安蓦然抬首,压抑着心底的慌乱,沉沉开口道,“臣妾不懂皇太后语中深意,还望太后指点一二。”
长安这副恭敬的样子,似乎令太后十分满意,她扶了一扶鬓边的金玉凤钗,含笑道,“皇帝如今不去你宫里了,贵妃可就眼睁睁地看着皇上去了别人那里吗?”
这一句问得长安冷汗直下,却也不敢不答,只得道,“皇上宠爱宋昭仪,是昭仪的福气,臣妾无权过问。”
太后闻言不觉冷笑,“贵妃啊贵妃,哀家记得你刚进宫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她的目光冷冷扫过长安的一身浅蓝色长袍,口中闲闲道,“哀家记得,你第一次来永福宫的时候,穿得是一身梅花,往后的日子里,也总是穿一身桃红,怎的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