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拨一拨手腕上的镯子,笑意媚然地望向楚洛,“那皇上准备怎么处置淑妃娘娘?”
楚洛微微沉吟,眼底只有疏星朗月般的微光,“朕把她关在荣华殿,由其自生自灭吧。”
长乐眼波一动,唇角轻轻上挑,“淑妃谋害了两个皇子,害死嫔妃,皇上这样的处罚,未免有些太轻了吧?”
楚洛的目光停驻在她的身上,眸中颇有探寻之意,“那照你的意思,你认为朕该怎么做?”
“依臣妾所见,谋害皇子是重罪,就算是废为庶人,打入冷宫也不为过。”
楚洛微微凝神,叹息着道,“可是淑妃是尚书钟平的独生女,如果朕这般处置淑妃,老臣也定会不愿,况且,月容是自愿代替淑仪和亲,也算是为朕尽了一份孝心,在月容刚刚出嫁,朕实在不想再生出什么事端。”
长乐轻轻一叹,似有无限惆怅,“说了这么多,不过还是皇上舍不得淑妃娘娘罢了。”
楚洛略一蹙眉,“此话怎讲?”
“淑妃娘娘自永昌一年进宫,又为皇上诞育子嗣,也算是这么多年的宠妃,皇上哪里舍得怪罪她呢。”
楚洛闻言不禁失笑,“朕听你这话,倒像是有几分不情愿。”
长乐神色悠然,婉转一笑,“臣妾哪里是这个心思,只要能陪在皇上身边,臣妾就心满意足了。”
楚洛微微叹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沉声道,“你倒不怪朕不能常来看你?”
长乐笑影清浅,靠在楚洛的肩头,安然出声道,“皇上是大楚的君主,也是后宫的君主,臣妾能陪在皇上身边,已经是臣妾的福分了,怎还能奢求皇上只垂怜臣妾一人呢?”
楚洛闻言,心思却一分一分地沉了下去。
良久,他才默然开口道,“长乐,你虽然跟长安有几分相像,可是你们的心思,却是完全不同的。”
一听到皇帝提起沈长安,长乐的笑容立刻僵在了嘴边,连神色都有几分不自然,“长姐是中宫皇后,她性子要强,又有几分刚烈,皇上必定是中意长姐这一点的。”
“朕是中意她这点。”楚洛说着,忽然沉沉闭目,眉宇之间便有几分倦意,“可是时间一长,她闹得久了,连朕都觉得疲惫极了。而那时的毓秀,却是温柔体贴,朕总是在想,如果长安能有毓秀一半的懂事,或许朕会省心许多。后来,长安就真的变成了朕希望的那样,像一个真正的皇后了,可是朕,又会忽然怀念她之前的样子。”
说到这里,他忽然冷冷失笑,“长乐,你说,朕是不是矛盾得很?”
长乐的笑色颇黯,瞬间便失了所有的光泽。
她注目于他,淡然开口道,“臣妾不知。”
楚洛举眸良久,神色却是脆弱而惶然,“后来朕才想明白,长安的那一份任性,独独是对着朕的,因为她喜欢朕,她有私心,不希望朕陪在别的女人身边,可是那个时候,朕只会埋怨她的不懂事。当她有一天不再吵闹,不再肆意妄为的时候,她的真心,也一并没有了。”
楚洛的心口一阵阵的抽痛,最后竟痛到无以复加。
长乐微微扬眸,隐忍着眼底的酸楚,只作不言。
楚洛直起身来,以决绝的姿态压抑着心底渐渐迫出的疼痛,声音是泠冽的清脆,“可是当长安真正坐在那里,向朕指证淑妃的时候,朕才觉得她是真的变了。她变成这样,朕却不能怪她,因为是朕,一步一步使她至此的。”
长乐的眼中有细细的碎冰骤然粉碎,她尽力保持着面容的平静,违心地说出一句话来,“皇上对长姐,真是情深意重。”
楚洛恍若未闻,他注视着面前的茶盏片刻,眼角忽然有细微的泪水溢出,他悄然起身,温声道,“朕累了,今夜歇在明德宫里,你也早些歇息吧。”
长乐对此时楚洛的离去并不意外,于是沉沉起身道,“臣妾恭送皇上。”
皇帝一走,门口候着的怡香突然进殿里来,一脸疑惑地问道,“娘娘,皇上怎么又走了呢?”
长乐冷笑一声,转瞬便是泪眼朦胧,“皇上从本宫这里离去的次数还少吗?皇上只要一看到本宫的这张脸,就会想起皇后年轻的时候,必然会黯然伤感。只是本宫做这影子也做了许多年了,总该是有个头了。”
怡香闻言微微踌躇,“娘娘,这淑妃娘娘刚进了冷宫,宫里大事全凭皇后娘娘一手照拂着,咱们也实在插不上手啊。”
长乐的神色冷若寒冰,眼中的火焰黯淡不见,“淑妃进的,不算是真正的冷宫。她知道本宫不少事,她活着一天,本宫就担心一点,她万一哪天被逼得疯了,再把本宫之前的事情都说出来,可就麻烦大了。只是现在皇上惦记着皇后,本宫就想个法子,让淑妃永远闭嘴。”
怡香一怔,舌底便有些沙哑,“可是皇上现在毕竟还没有发落淑妃娘娘,咱们也不好再向皇上说什么啊。”
“咱们什么都不用说。”长乐微微抬眸,轻声细语间夹着犀利的尖锐,“淑妃害死了皇后的孩子,皇后也容不得她,这件事不用本宫动手,皇后自然会办好一切,本宫只需要在适当的时候推波助澜,淑妃,便再也没有退路了。”
怡香微微颔首,郑重答道,“奴婢明白。”
永昌十七年十一月,皇帝突然收到一封密折,折中列出种种证据,无一不详,直指户部尚书钟平贪污受贿。
皇帝勃然大怒,命密探暗里检察数月,得到了更为确切的证据。尚书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