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
乐鸣带着助理,参加指挥家乔治的不知第几次婚礼。
婚礼后的派对上,乐鸣正跟人有说有笑,转头看见自己的妈。他跟那人比了个手势,示意离开一下,立马被白艾薇拽到花园的角落。
白艾薇伸手帮他随意整了整领带,不着痕迹提醒:“凯文在那边,一会儿过去打个招呼。”
乐鸣点点头,问说:“下个月爷爷八十大寿,你回去吗?”
“看情况吧。”夜风凉飕飕的,白艾薇轻轻缩了缩肩。乐鸣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白艾薇感动又无奈,吸吸鼻子说,“傻儿子。”
乐鸣冲不远处招了招手。一个跟乐鸣年纪相仿的男的嗖地跑了过来,头顶扎个小辫,皮肤有点黑。他跟白艾薇自我介绍说:“阿姨好,我叫艾伦,鸣儿哥的助理。你叫我大伦就行了。”
白艾薇脸色变了变。
乐鸣拿手肘怼了他一下,“叫姐。”
“姐,”艾伦战战兢兢吞了口口水,“白姐。”
乐鸣看看表,对艾伦说:“你把车开过来吧,我去跟凯文打个招呼就走。”
艾伦对着白艾薇深深鞠了一躬,又嗖的一声遁了。
白艾薇对着艾伦离开的方向,眼神凌厉。她拿手一指,言语里带着十足的看不起:“现在阿猫阿狗都能请来当助理了是吧?”
“多实在一孩子啊,刚还说新娘那范思哲的羽毛裙子穿上跟个鸵鸟似的。”乐鸣一脸坏笑,“谁不是从这时候过来的,磊哥跟大伦这么大的时候,说不定还不如他呢。”
“放着现成的人不用,非得找个什么都不懂的重头教?”白艾薇从晚宴包里翻出手机,“我得跟磊子打个电话,我出三倍的价钱,让他回来帮你。”
“妈!”乐鸣皱眉,“你可真会……埋汰人。”
身边有人吹了声口哨说:“嘿,这个跟我的漂亮太太搭讪的家伙是谁?”
乐鸣笑了,伸手跟凯文的手用力握在一起。
白艾薇识趣道:“我去那边拿点喝的。”
凯文拉着乐鸣的手,拍着他的后背,一副亲密模样,凑近了,一字一句说:“差生。”
乐鸣脸色沉了下来。他松开手,对凯文说:“我该走了。”
凯文的声音追着他的身影:“差生!你不敢回到我身边,因为你弹不了琴,你害怕了,你做得了天才,做不了差生……”
乐鸣的脚步越来越快,转眼消失在花园的转角。
一个西装革履戴着眼镜的金发男人从一旁经过,凯文意兴阑珊,对着那人语气冷淡打了个招呼:“嗨,约翰。”
那人是作曲家约翰。他跟凯文不熟,礼貌对着凯文点了下头,便大步离开。
想不到的是,这从没有过交集的两个男人,很快就因为乐鸣又见面了。
伊戈尔古典音乐颁奖礼上,获得作曲大奖的,是乐鸣的那曲《三嫁》,讲述一个女人在梦境里、在现实生活中、在死去的另一个世界里,嫁了心爱的男人三次的故事。
指挥家乔治亲手为乐鸣颁奖。
台下,凯文和约翰并肩站起身鼓掌。台上,那个穿着淡蓝色西服,在万众瞩目中,帅气得仿佛在发光的大男孩,正波澜不惊念着长长的感谢名单。
那是一个人曾经的儿子。另一个人如今的学生。
当听到乐鸣说“感谢我的导师约翰”时,约翰冲着镜头举起了双手。
掌声雷动中,约翰跟凯文对视。两个眼里都噙着笑的老男人,视线相接,电光火石。一个游戏里,最高端的玩家,往往不轻易出手,他们懂得权衡,付出的代价到底值不值得玩下去。如果不是在婚礼派对上的偶遇,约翰或许还在观望,在犹豫。可恰恰就在那一刻,他下定了决心。
约翰的声音在嘈杂的背景中,几乎没人能听见:“你想得到一样东西的时候,并不一定非得先把他给毁了。”
你在爱他,他却在恨你。这样的感情太痛。
……耿园。乐易平仰着头坐在书房,一动不动。
窗外光影流转,房间里越来越暗。他有多久,没想过白艾薇了?
他印象最深的,就是两人的争吵。也不知是为了京剧,还是为了儿子。他骂白艾薇泼妇,骂她无理取闹,不可理喻……白艾薇哭得脸都变形了,长发被眼泪粘在脸上,哪还看得出好看?
他又想起刚认识的时候,一个是伯克利音乐学院毕业的白富美,一个是家学渊源的高富帅,两人简直是天生的一对。白艾薇对他可真好,尤其是她怀上儿子那会儿,俩人都以为,这好日子,才刚开了个头。
乐易平叹了口气,乐鸣说得不错,她离开耿园的那天,他没有一点留恋,反而松了一口气,心说这鸡飞蛋打的日子,总算该消停了。
可那,是个曾经义无反顾跟了他的女人呐。她变成现在这样,他就没责任?
乐易平轻轻摘下眼镜,搁在书桌上。
那儿子呢?对儿子,他是不是更该负责?负全责?
还有南星。难道眼睁睁看着她走上白艾薇那条路,做一个戏迷戏痴戏疯子的女人么?
不,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把这姑娘给毁了。
南星从小就是个缺人疼少人爱的孩子,她就该谈场正常的恋爱,嫁个正常的男人,过个正常的人生。
作为一个过来人,作为南星的师父,乐易平觉得自己有必要,给南星提个醒。
他站起来,推开窗冲着外面喊:“南星?”
“哎。”南星不知道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