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
茶雾冉冉,萦绕几圈,又渐弥散。
三人分散而坐,默而无言。
柳释始终凝视孟亦侧颜,有千言万语欲说,却郁结于胸,无从说起。
气氛凝滞,柳城时不时说着话活络着氛围。
许久柳释终于来欲开口问他近日可好,却听见一阵嘈杂后,一只大白鹅招摇撞骗地晃着身子从外面归来,身后跟着一水儿的商盟中子弟,各个面上都是十分尊敬。
白鹅打了个嗝。
孟亦站起身,看向它。
白鹅大摇大摆走路的动作瞬间停止,抬着一只橘色脚蹼,试探的往前迈了一步。
孟亦转身对柳城道:“多谢款待,有缘再会。”
说罢又看了那鹅一眼,便朝外走去,大白鹅赶紧转身倒腾起步伐跟上他。
柳释看着孟亦的背影,不自觉站起身,朝着他扬声道:“柏函,小心玄温!”
孟亦从容的脚步未曾有丝毫停顿,消失了在原地。
柳释剩下诸多未尽之言都未能再说出口。
一旁的柳城听到“柏函”二字,便立时想起来百年前与柳释相谈的寥寥数语。
原来,竟是如此。
自孟亦走后,柳释始终站着,远眺他离去的方向。许久,他一字一句,将自己和孟亦相识相知,到相……不,不是“相”,是他背叛了孟亦,是他对他扬起了明明发誓要用来护他周全的剑。
一桩桩,一件件。
松下小憩,风**醉,仗剑行走。
到满目鲜红。
最后,他急切道:“族叔,他初见时看我了,他眼中有我了,虽不过一息时间,但是我看到了。”
是该说他可怜,还是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总归是做错了事,合该受了因果。
细细去想,孟前辈那般之人,曾被如此对待,绕是柳城,也一时之间愤然于心,给不了柳释好脸色。
“可对视的时间甚短,我思绪又纷乱,实在读不出他眼中曾有何意,您说,他是否是在怜悯我?”柳释如此问着,明明“怜悯”二字该是令人心伤受辱之词,他言语中却有着低声下气的希冀与渴求。
一时间,柳城觉得自己不清楚他想要的究竟是那种答案。但有一点他是肯定的,方才那孟前辈眼中莫说是怜悯,那是半丝情绪也无的。
只是面对柳释的疑问,他仍有些捉摸不定该如何回答,于是反问:“是怜悯,又当如何?”
柳释闻此,看向他,憔悴面容露出一丝轻微的笑意:“如真如此,我会想,真好,他在怜悯我,他因我……因我而有情绪了。”
再不是冷漠以对,哪怕回不到至交好友时的相谈甚欢,不掩言笑,只要还有一丝丝触动,都是好的。
说到最后,柳释的语气中甚至带着些许颤抖。
是希盼。
也是自欺欺人。
到这时,柳城知晓了他心中所想,他幽幽叹气,带着欲他越发悔恨的意图,照实说道:“他眼中,一无所有。”
干干净净,冷冷清清。
柳释自嘲一笑:“我知晓,我都知晓……”
柏函,我宁愿你骗我也好,杀我也罢,都不愿你如如今这般,对我的存在不理不睬,无知无觉。
为什么不给他一个美好的梦境,哪怕梦中的他恨着自己的。
哪怕是假的也好,他愿意沉醉在自欺欺人的谎言中,只要孟亦看他一眼,他什么都信,什么都随他。
柳城又道:“你尚不如清晨朝露,连他衣都沾不得。”
闻言,柳释苦笑,眼中悲凉:“朝露又如何,便是能沾他衣,也不过是挥挥手间,就蒸腾散去再无痕迹,犹等不到晞于晨日。”
还能为他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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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