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史蒂夫以为自己死了,泰拉派出了麾下的天使来接他。
“这位先生?”克里斯蒂娜伸直了手,干巴巴的问道。
伤兵收回了目光,有点窘迫的握住了精灵的手。圣骑士将他拉起,躺着的兽人脸上没留下半寸完好的地方,死的不能再死了。年轻人的盔甲满是划痕和凹陷,头上有一处的毛发纠结在一起,金黄的头发染成了褐色。
精灵闭上眼,小巧的嘴唇默念着祷词。
艾米莉见精灵身上泛起了蓝色的闪光,其实,那年轻人头上的伤口用药膏也能行,但所有人都爱看克里斯蒂娜施展她的医疗奇迹。队伍中有些士兵,抓着挂在脖子上的圣母像,念念有词。可惜法师不是什么虔诚信士,她只是觉得此时此刻的蓝光很好看罢了。
威廉·汉密尔顿有个响当当的称号,叫做“汉密尔顿大师”。一如诗人中出名的丹德里安,被盔甲师行会视为重要成员的矮人铁匠弗林特,他也有令人侧目的技艺,比如,施行斩首,绞刑,轮刑,以及鞭刑等任何写进法条的刑罚。刽子手威廉,或者说汉密尔顿大师有着十五年的从业资历,凭借高超的技艺和虔诚的信仰,为他在这不受欢迎的行当里赢得了不错的名声和收入。
他尽职尽责,在漫长的职业生涯中,只有失手一次的记录,那还是因为对方实在喝的太醉。即使被绑在椅子上,这位乡下小贵族家的大少爷,还是尽可能的来回张望,喷着酒气与台下围观的人对骂。他语言下流到激怒了在场的牧师,冈萨牧师罕见的放弃了救赎的职责,怒诉恶少的罪行。牧师提起死刑犯曾绑架过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在蹂躏了一整天后,把她丢进了无人烟密林里自生自灭。冈萨怒吼着要他忏悔,台下的女士听得痛哭出声。
皮特,大师想起他的名字了。往事如烟,汉密尔顿的记忆力也有点衰退。皮特少爷对牧师回以大笑,骂的更起劲了,他还嫌不过瘾,把大地之母也捎带上了。
“亵渎!”汉密尔顿回忆起冈萨那涨红的脸,他就是在此时举起了祖传的那把双手剑,一场公开处刑被恶少变成了闹剧,他必须尽快结束。
第一击因为犯人的不配合,只在他后颈上划出了浅浅一道。皮特夸张的惨叫,台下观众兴奋的睁大了眼睛。第二击砍在了肩膀上,流出的血染红了皮特半边身子。他叫的更惨了,诅咒在场的所有人下地狱。冈萨对着刽子手皱起了眉头,牧师可不会欣赏折磨犯人的,这也不是刽子手的本意,尽管大家疯狂的鼓掌喝彩。
那天,大师足足用了三次斩击才处死了皮特。刽子手灰溜溜的走下斩首台,忘了将犯人的头颅举起示众,好在群众满足于血腥的处刑过程,没人留念最后的细节。
十五年了,大师对数百人用刑,从未有过半分犹豫,因为他们都罪有应得。今天的犯人是个十五岁的少年,他被剥去上衣,绑在一根竖起的木杆上,在深秋的早晨,太阳亦不过是个冷冰冰的黄色金盘。少年背对着刽子手和一众警卫,克制不住的颤抖。
法官宣读完判决,坐回了审判席,他裹着熊皮外套,脚下有取暖的火盆。汉密尔顿向法官鞠躬,转过身走到行刑的位置。少年瘦弱的后背上,每一根肋骨都清晰可见。他扬起手,举高那根细长的皮鞭。
第一鞭,在少年苍白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浅红,街道两边的群众吹起了口哨,叫好声里夹杂着吼骂,他听见一个女人发出了压抑的哭声。汉密尔顿快速的扫过周围的人群,在前排的人堆里,有个中年女人,她有着和少年同样的红发和同样肮脏破旧的衣物。她一只手捂住嘴,另一只胳膊抱着个小女孩,女孩双手抓住她胸前的衣服,脸埋在她胸口。
第二鞭,犯人抖了一下,差点摔倒。大师叹口气,决定减轻力度,还剩下十八次。
第三鞭,响声很大,但汉密尔顿巧妙的让鞭子擦过了少年的后背。
第四鞭,依旧如此。审判席上有人大声咳嗽,刽子手扭过头,皇室总管罗根把手帕放在嘴边,眼睛迷成一条缝。
第五鞭,第六,第七,第八……人群变得鸦雀无声,那个女人的哭泣愈发突兀。
第十三鞭,少年头歪下去,双膝跪地。被绑住的双手,使他没有倒下。他的后背再也没有那种病态的苍白了。
大师放下鞭子,转过身,法官向他使眼色,汉密尔顿装作没看见。皇室总管站了起来,他闲庭信步的走下审判席,抱着手站在了刽子手和犯人之间。
汉密尔顿咬着牙齿,再次举鞭。那女人带着哭腔喊道:“慈悲!发发慈悲吧!”人群骚动了,很多人跟着大叫。法官起身,用力敲着桌上象征权威的银锤:“肃静!肃静!”没起任何作用,有人推搡卫兵,想要冲进来。警卫们横握长矛,努力阻拦愤怒的群众。内圈的弓手取下了背后的长弓,紧张兮兮的搭上了羽箭。
这时,罗根开口了,他长年累月的在宫廷里念诵各色人等复杂拗口的头衔,练就了一副极具穿透力的好嗓子:“我是皇室总管罗根·诺曼,在这里代表尊敬的皇帝陛下发声!”喧闹的人群安静下来,群众推搡警卫,辱骂刽子手,乃至忤逆法官,但还没人敢于挑战皇权。
“此人偷窃皇室财产,攻击王子,大逆不道,本该处死。幸而陛下宅心仁厚,减轻了他的刑罚。”罗根环视着周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