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白嫩软糯的小小孩童,慕容紫英握剑的手微微一紧。
他自幼在琼华派长大,所受到的教导都是妖怪危害人间,修仙之人应以除魔卫道为己任,琼华门规更是明令本派弟子凡见到妖魔必须一律斩杀,不可心慈手软。
然而对着眼前这个瑟瑟发抖的稚嫩孩童,他手中的剑却无论如何也刺不下去。
小妖童望着眼前闪着冷芒的长剑,“咿呀”一声缩成了一团,头顶的小绿芽也瑟瑟发抖,一颗颗泪珠从乌黑的大眼睛里滚下。
又不敢大声嚎哭,只抽抽噎噎,一时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元越已经砍杀了几个小妖,听到动静循声望来,见状不禁双眼一眯,喝道:“紫英师弟,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那妖物一剑!”
慕容紫英一顿,有些迟疑道:“师兄,它年纪尚幼,且周身气息并无血气,可见未曾有过恶行,是否……是否可以饶它一命?”
怀朔闻言瞪大了眼睛,“紫英师叔?”
元越勃然大怒,厉声道:“慕容紫英,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见慕容紫英面色犹豫,元越越发怒火中烧,喝道:“现在不害人,不代表将来不害人,这小妖如此年幼便可化形,定是身俱大妖血脉。
此等妖邪,今日不除,将来必成祸患!
若今日因你一念之仁放它离去,他日这妖物做出恶事,危害人间,你如何向天下百姓交代?又如何向已逝的宗炼长老交代?!”
慕容紫英闻言一顿,几番犹豫,终究咬牙让开,静立一旁不语。
元越虚凉三人已经手持长剑将小妖童团团围住。
那小童此时被三柄锋锐的长剑指着,顿时小脸惨白,然而年纪尚幼,道行浅薄,只会一点粗浅的法术,抱着脑袋胡乱闪躲,然而剑光依旧如影随形,不过片刻便变得灰头土脸,白嫩嫩的小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看着十分可怜。
怀朔与慕容紫英一样,都只是十二三岁的少年,他秉性纯良,虽知对方是妖怪,但见了这情景心下依旧动了恻隐之心,手上动作便慢了几分。
元越见状眼睛一眯,抬脚一踹,那小童登时骨碌碌滚了出去,“砰”的一下撞在山石上。
他却仍然不肯罢手,好整以暇的站着,待那小童爬起来,又是一脚踢了出去。
这地上俱是瓦石沙砾,不过片刻,那小童身上便鲜血淋漓。
慕容紫英的拳头越攥越紧,怀朔也侧过了头不忍再看。
元越扫了二人一眼,冷哼一声:“妇人之仁!
手上掐诀,长剑呼的一下飞遁了出去。
众人耳边响起一声稚嫩凄厉的哀嚎,“扑通”一声,那小妖童摔倒在地,双膝被刺了个对穿,一时血流如注。
如此剧痛连成人也无法忍受,何况是一幼童。
那小妖童哀嚎着倒在地上翻滚,浑身不停地痉挛抽搐,痛苦不堪。
见对方提着长剑慢慢走近,显然是不打算放过自己,小妖童惊恐无比,忍着双腿的剧痛往外爬,流血不止的膝盖将地上拖出两道长长的血痕。
元越冷笑一声,心下不耐烦,也没心思再玩什么猫抓老鼠的游戏,一剑刺向那妖童头颅,竟是打算绞碎其紫府。
妖类没了妖丹还能保住一命,重新修行后亦可再次化形。
但若是灵台被毁,则会魂飞魄散,再无轮回的机会。
那小童又痛又怕,被凌厉的剑气压得动弹不得,顿时嚎啕大哭。
眼看着这孩子就要血溅当场。
慕容紫英握着剑柄的手已经攥的死紧,此时再也忍耐不住,飞身挡在了那小妖童面前,手中的长剑也挥了出去。
只听“铛”的一声清越长鸣,元越刺出的剑被格挡在半空。
慕容紫英这一剑挥出,剑光锋锐凌厉,元越只觉得一股大力从剑上传来,虎口一麻,手中宝剑一时竟险些脱手,一连疾退了数步才卸去剑上力道,堪堪站稳。
那小童死里逃生,拖着流血不止的双腿从剑阵中跑脱,手脚并用迅速爬到慕容紫英身后,拽住他的衣摆瑟瑟发抖。
慕容紫英见这孩子满身血污,已经奄奄一息,心生不忍,取了颗晗灵果给他疗伤。
元越心下又惊又怒,惊的是慕容紫英剑术之高,怒的是对方竟敢公然违抗自己,相助妖孽。
长剑指着身前的蓝袍少年,厉声道:“慕容紫英你这是何意?!我屡次相劝,你却依然执迷不悟,公然袒护妖孽,你难道想与妖怪同流合污不成?!”
这个罪名不可谓不大,慕容紫英面色微微一白,低头看向已昏迷不醒的小童,神情又坚定了起来,抿唇道:“师兄,我并无他意,只是这孩子年幼无识,与凡人孩童无异,又未曾作孽,废其修为就罢了,何必非要如此赶尽杀绝?”
元越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道:“简直一派胡言,自古正邪不两立,妖岂可与人相提并论?!?你若还记着自己是琼华派弟子,就速速让开!”话语里已隐隐有了些强硬之意。
虚凉也皱起了眉头:“紫英师弟,你怎么糊涂了,妖就是妖,即使现在不害人,长大了也一样会为祸人间,岂可如此妇人之仁。”
慕容紫英紧紧抿唇,“可是它现在是无辜的……”
“无辜?可笑!妖本身即是恶,难道还会存有善念?”元越冷笑一声,瞪着慕容紫英,“慕容紫英,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身为琼华弟子,却对一个妖物心生怜悯,难道以前宗炼长老就是这样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