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青桐沉默,吸了吸气让自己平静下去,然后再拿出沙发上厚厚的剧本,时不时用笔标注。
但是越想认真,她脑子里就越乱,心静不下去,连带着看剧本上的字就像看画鬼符一样。
晚上十点多,她还是冒着打扰人家睡眠的风险向程秋雨导演要了一份自己拍摄沈晋时候的底片。
程秋雨爽快的发给她一份,并嘱咐她不要外传。于青桐自然不会。
再回过头看她当初在还拥有演技加成时拍摄的片子,确实和她之前的很不一样。行为举止合乎人物,面上微表情恰到好处,不显累赘做作,仿佛沈晋本该如此。
于青桐看着,鬼使神差的想到很久之前听一位老戏骨授课时,老前辈对她。说:“演戏最难的不是外放,而是内敛。不会敛就是疯癫,敛过头便是面瘫。”
她以前不懂,只知道将剧本上写的照本宣科表演出来,伤心就是落泪,开心就是大笑,难过就是皱眉,愤怒就是嘶吼。将两分的情绪用尽十二分面部表情表达出来,还自以为尽力,能让人看到她的卖力。
现在想想,她确实错了,她所塑造的人物片面又太浮于表面,单薄又不敢过多推敲。
张姝教她时也对她说过“演戏是需要设计的。”
沈晋的镜头中,其实还是有很多她设计过的细节。
于青桐甩甩脑袋,摆脱些困意,又重新拾回剧本看了起来。
张导即将要拍的这部电影,名字叫《入梦曲》。
故事发生在唐朝末年,因唐玄宗禁令,《兰陵王入阵曲》失传近百年,却有一个小人物庄生,他自幼在战乱中长大,最痴迷的便是说书人将的兰陵王高长恭的故事,做梦也想再看到失传百年的《兰陵王入阵曲》。
既然失传,他就自己编曲,在战火纷扰中找寻为数不多的关于兰陵王的资料。
枯竭的河道上,庄生偶然看见一面锈迹斑斑、面目狰狞的面具,拾起的一瞬间,他便认定这是兰陵王当年的面具。也从这时开始,那个数百年前带着鬼面具的男子频频出现在他的梦中……
于青桐所要试镜的便是出现在庄生梦中的兰陵王。
梦里的兰陵王,仔细看上去要比她之前所想象的更难一点。
兰陵王在剧本中出现的大致有三个片段。第一段,高长恭头带面具亲身上去跳战士所为他编写的舞蹈,在篝火中和将士们作乐。
第二段,“邙山之战”他身着红衣,率五百人冲之被敌军包围的金墉城下,与后来赶到的大部队首尾呼应,杀的敌军丢盔弃甲而逃,在万军里呼声最高。
第三段,高长恭因君主猜疑而一步步示弱,最终仍饮下皇帝御赐毒酒而亡,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追问一句为什么。
三段戏,却已经是兰陵王高长恭的一生,只是,于青桐怎么也不能理想的将这三段片面的形象串联成一个完整的人。
时间已晚,她又忍着困意去看网上所谓的《兰陵王入阵曲》,查资料,史书看不懂,就去百度兰陵王的生平,和一些公众号发的关于他的事迹。偶有灵感,就在那段戏的旁边标注出来。
兰陵王的戏份不是特别多,一个晚上过去,看着被圈画得花花绿绿的剧本,于青桐心里倒有了七八分底气。
深夜,于青桐实在是困得睁不开眼,直接躺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于青桐脖子躺的难受,一边揉着后脑勺一边感慨:“我真傻,真的。”
“咋啦?”系统担心她又后悔了。
“我单知道看剧本看剧本,却不知道今天只是来试镜,只要挑出一个片段练习,到时候演好就行了。”
她叹了口气,对着镜子看看新鲜出炉的熊猫眼。
系统冷眼:“那到时候张导点一个片段让你演呢?”
试角这方面很多时候还是要靠运气的,有些导演让你自己随意发挥,有些就专挑一些困难的片段,看演员是否能驾驭得起。张导,很有可能就是后者。
于青桐神情一肃:“所以我可是整个剧本都分析完了!”
由于试得是个男性角色,于青桐也不好化浓妆,洗了把脸,轻轻拍了点粉底遮住眼底的淤青便完事。
试镜时间约在上午十点半,由于不是很正规的选角试镜,所以现场很简陋,也只有张导和他的助理两人在。
于青桐怀着忐忑的心情上去和张导问了好。
张导上下打量了她一阵:“高长恭这个男性角色我从来没打算过让女演员去演。”
于青桐的心瞬间凉了一半。
张晶又说:“不过毕竟是秋雨推荐的额,就先试试吧。”
张晶指定的片段,没有挑最难的武戏,而是相对简单的最后一段,饮酒死去。”
没有人搭戏,这里只有于青桐自己,和两双带着挑剔的目光。于青桐呼吸紊乱,闭眼将昨天在脑海中反复过了两遍回忆一遍,待呼吸平稳下来,才开始在两人面前演了一遍。
演完,于青桐站定,不敢说话,等着张导对她下定论。但张导却迟迟不开口,一双冷淡的眼眸微眯着,仿佛早已把她看得透透的。
“差强人意。”许久,张导才皱着眉头开口。
于青桐的头失落的垂了下去。
张导又补充说:“到片场可别这么紧张了。”
“啊?”反转来得太突然,于青桐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是……张晶导演要用她啦!
于青桐面色激动,声音中都透着颤抖:“谢谢!我一定会更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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