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房门,就看到院子里站着一个身穿蓝色直掇的男子,个子瘦高,袖袍大大的,风吹进院子里,吹起两个袖袍,越发显得那男子身形如鹤,浑身上下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看起来就如同一盆鲜花放在了菜地里,鸡圈里进了一只鹅一样明显的不搭。
男子背对着房门,正两手交在背后,饶有兴致的俯下身子去看院子门口两边茉莉花,一边还漫不经心的跟着王老柱聊天:“好些日子没回来,家里倒是收拾的越发整齐了,这茉莉花很不错,有几分灵性儿子虽然不能在家服侍爹娘,可看到爹娘还能有如此益趣,儿子也能放心了”
这话音,是那一年就回来一次的王永安没跑了。
王老柱哪里听得懂什么灵性,什么益趣
他一贯的敬畏读书人,即使这是自己的儿子,他也有几分缩手缩脚。自家这老二,打小读书就厉害,天天嘴里念叨什么之乎者也,比老婆子的阿弥陀佛都让他怕些
加上老二能考上秀才,着实给王家光耀了门楣,王老柱对这个儿子也就更谨慎客气些。
此刻虽然不太懂这儿子又说那些酸话是啥意思,可不妨碍他已经习惯性的点头,附和了两句:“这劳什子又不能吃又占地方,也只有你小妹他们女孩子家家的,非要种这个,说是可以驱个蚊子什么的,我看着没啥用你要喜欢,你就挖几窝回去,不值当舍了。”
王永安抚向花瓣的手一僵,咳嗽了一声后,不着痕迹的收回手,站起来,特别矜持:“这花好就好在有几分野趣,就该留在这山野之中,儿子只是随口一说,爹不用当真。”
王老柱觉得跟老二说话,实在太费脑子,非要好好的一句话,弯弯绕绕个十句都说不清楚,也不知道这些读书人咋都这么个毛病。
干脆也就不寒暄了,直奔主题:“你大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昨天我们也找到了害你大哥的凶手,如今就为难在如何处置这凶手上。”
说着,将李家和李金龙的情况分说了一遍。
王永安放在背后的手,不停的摩挲着大拇指上戴着的一个玉扳指,好半天才开口:“大哥已经这样了,想要李家偿命是难了,只能多要点补偿,给大哥看病也好。至于李金龙,这事好办,他不是想进学考试吗只可惜他本身资质不够,教导的先生也不过尔尔,不知道这进学的规矩。身体有残疾瑕疵者,是不能为官进学的,那李金龙天生六个脚趾头,此乃异端,若被查到,别说秀才,连童生考试都不能去”
这是要彻底断了李家李金龙的后路。
李大贵如今如此的维护这个儿子,不过就是想着,儿子还能读书,还有翻身的希望。
李金龙算计了一切,不就是想进学,想当官吗
直接从根子上就断了李金龙的所有往上爬的可能,这一条,就能让李金龙一辈子翻不了身。
这一手,够狠
王永珠看着王永安的背影,只觉得这才真是王家真正的狠人,看似不动声色,三言两语就决定了李金龙的一辈子。
以前的王永珠是多有心大啊,居然认为王永安是个好人
王老柱也是一愣,不过立刻点头同意了,李金龙害了自己老大一辈子要成为一个废人,怎么对付他们李家都不为过。
只是还有点犹豫:“那是不是得告官去才行”
王永安摆摆手:“这点子小事,交给我就好了,我回去后顺手就办了。只是大哥的伤当真没有法子了”
王老柱提起这个,就眼圈一红:“镇上是没法子了,对了,老二,你在县城住,你那里认不认识什么神医之类的,给看看老大到底还有没有得救总不能真眼睁睁的看着你哥下半辈子都瘫在床上吧你们兄弟同气连枝,如今你大哥遭了这大难,你可不能袖手不管啊”
王永安顺口就安慰:“爹,你放心,我回去后就帮大哥打听打听,看县城里有没有好一点点大夫不过这个好大夫可遇不可求,爹您也别着急,伤筋动骨一百天,大哥受那么重的伤,起码得养个三个月,我到时候若是找到好大夫了,就让人给你们送信回来”
安慰了半天,却一句实质性的保证都没说出口,王老柱又不傻,不是没听出老二的推脱之意。
若是以前,只怕还能敲着烟袋锅,骂上两句。
如今老大废了,老三不成器,老四还没成家,唯一指望得上的就是老二了,王老柱即使心里不得劲,也只能忍着。
不自在的觉得自己在这个儿子面前,倒像是自己是儿子,儿子是老子一般
王老柱抬起头,正好对上王永珠看过来的视线,点点头,挤出个笑来:“闺女起床啦,昨晚睡好了没”
王永安听到王老柱的话,慢悠悠的转过身子,就看到一个胖乎乎的有些眼熟的姑娘,站在台阶上,冲着自己一乐,咧开嘴露出两排白牙来:“二哥回来啦给我带麦芽糖了没”
从王永安转过来的那一瞬间,王永珠就决定用装傻忽悠,反正以前王永珠是真傻,每次王永安回来也就只记得麦芽糖。
王永安脸上带着笑,眼底却飞快的掠过一抹嫌弃,若是以前的王永珠肯定是看不出来的,可现在的王永珠,将这都看在了眼里,只装不懂,傻乎乎的看着王永安。
王永安一愣,马上就露出一副特别宠溺,拿这个亲妹子没办法的笑容来:“你啊,你个小没良心的,就惦记着麦芽糖,一点都不惦记二哥”
王永珠嘿嘿一笑:“我也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