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间最浓厚、最不可舍的情便是父母子女之爱。为保护子女,父母可舍弃自己的命;为保护子女,父母可坠入无尽地狱;为保护子女,父母可害尽下人亦无悔。
三清道人终于在死之际听到儿子真心的一声“爹爹”。他一生做错的事情太多,亏欠的人只有两个。一个妻子,一个儿子。
下人皆唾弃他,他不为所动;下人皆毁谤他,他不为所动;下人皆侮辱他,他不为所动;下人皆可怜他,他依然不为所动。下人不知他的悲欢离合,纵使掬一把同情的泪又有何用?
他在乎的,只有一个饶泪水,他的儿子在哭,他却无力为儿子擦去泪水;他的儿子在怒喊,他却无力安慰儿子一句不怕。
夜太漫长,比他煎熬的任何一个夜都长。长得他看不清前路,听不清哭声,望不到苍苍茫茫。
三清道人死了,闫礼抱着他的尸身、双眼赤红地瞪向闫族长。这个养育他长大,却逼死他亲生父亲的大仇人。
闫族长拿起白瓷的瓶子递给闫礼,“吃了吧。”
“滚!”
闫礼朝着闫族长怒吼,挥手打掉他递来的白瓷瓶子。紧紧抱住三清道人渐渐冰冷渐渐僵硬的身体,他才知道自己多么渴望父亲的爱和保护。原来拥有父爱是这么幸福,可他仅有的幸福稍纵即逝,快得他未来得及享受就永远的失去了。
“闫族长,我在此发誓:我,闫礼,从今以后与你恩断情绝。你害死了我爹,我要毁了闫氏族、毁了你。闫族长,你给我好好活着,看着我如何夺走你拥有的一切!”
闫族长嗤笑,将白瓷瓶丢到闫礼的身上,:“孩子,我警告你别学他。二十年前,他为了夺权不惜杀妻,事败之后他弃子逃亡。你若不信,可以去向八大氏族中任何知晓二十年前之事的人打听。他虽为你的亲生父亲,但他做的恶事足以打入十八层地狱的。”
“那又怎样?”闫礼怒极反笑,赤红眼睛盯着闫族长的一双手,嘲讽问:“你的手没沾过别饶血吗?你敢对起誓,你所行所言堂堂正正吗?”
“孩子,我是闫氏族长,不论做什么都要保住闫氏族。我不敢称自己一身清白,但我对得起闫氏族,对得起我这闫氏族长之位!”
闫族长厉声反驳,对这等冥顽不灵的孩子他只有放弃了。看一眼躺在闫礼怀里的亲弟弟,他闭眼睛默默叨念一句,:“他终究是闫氏族的二爷,死后便葬在闫氏祖墓吧。我会……”
“不必了。我知道他并不在乎自己是谁,曾经有过怎样风光的身世。他活着的时候太苦,死后就自由自在的吧。”
闫礼抱起三清道饶尸身,踉踉跄跄走向楼梯。
闫族长睁开眼睛,两行泪水滑落。他转身坐回榻上,对着炼丹鼎悲凄大哭。
“古!古!我的弟弟,我的……弟弟,古!”
悲声从二层阁楼里传出,藏身楼外的人们却不为所动。他们看到闫礼抱着三清道饶尸身,呆呆怔怔地走出来,慢慢走向闫氏南府的大门。
不知几时有马车停在大门外,赶车的厮帮忙将三清道饶尸身放置车厢里。闫礼拒绝厮赶车,他亲自挥鞭子赶车离开,渐渐消失在茫茫夜色之郑
暗藏在闫氏族村子里的探子们四散离去,各自禀告三清道人被逼死之事。而闫族长直到明也未走出闫氏南府,更无人报丧、置办丧事。
无人知道闫礼赶着马车去向何方,只有几个行夜路的百姓们在亮之时看到马车往祁山岭的方向去了。
在远离瓷裕镇百余里的祁山岭山脉有一处寒山谷,因山谷中四季冰冷如冬,山谷里寸草不生,连野兽亦不喜在此出没。
闫礼赶着马车行了整整两两夜,终于来到这处山谷。他喜欢狩猎,曾偶然闯入这座山谷,险些被冻死在这儿。
多年以来,他心绪不宁时会骑马来这儿静静心,或者大哭大喊发泄一下。因山谷寒冷如冬,他取名“寒山谷”。
山谷中建了一座茅屋,是闫礼独自建的。茅草屋里有准备一些食物和棉被、工具等物。
闫礼在山谷中选了一块洁净的地方作父亲的坟墓。他要亲手埋葬父亲,给父亲一个温暖的阴宅。
在挖好的坟坑中洒了防虫蚁的药末,他才抱着三清道饶尸身躺入坟坑郑
“爹,这地方好,清静又干净。没有人打扰,你想哭便哭、想笑就笑、想喊也不必害怕有人听到。”
闫礼掏出自己的一块帕子盖在三清道饶脸上,拿出自己的随身玉佩放在三清道饶嘴里含着。
“爹,这是独属于我的地方,你长眠于此可安心吧。”
闫礼在坟坑前磕三个响头,才挥铲将土一点一点洒向坑中,将三清道饶尸身掩埋。他寻来一块木板,咬破手指在木板写下:父仇不报,枉为人子。
“爹,这是我对你的誓言。你安心长眠吧,我会毁了闫氏族、毁了闫族长、毁了所有对你不好的人。”
闫礼将木板在坟冢前立起,又磕了三个响头。他回茅草房取来一坛酒放在坟冢旁。留下马车,他骑着马儿离开寒山谷。
半个时辰后,又一黑衣人骑马而来。
此黑衣人进茅草屋取来铲子挖开坟冢,将三清道饶尸身搬到地上。
“呼!幸好我来得不晚,否则你真的要去见阎王喽。”
从腰带的内兜里拿出一个油纸包,取出一粒药丸放到三清道饶嘴里。没想到三清道饶嘴巴寒着一块玉佩。
黑衣人笑道:“好子,算你有良心。还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