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馆,墨语轩。
年轻男人引着抬暖轿的护卫往诸葛弈的院子,半路闪出的黑影吓得他一声尖叫,睁大眼看清黑影是谁,气得咬牙骂道。
“你个闷葫芦怎不出个声儿?吓死我啦,以为谁家不要命的刺客跑来送肉呢。”
“二管事去忙吧。”
千夜的眼睛始终盯着暖轿,仿佛穿过厚厚的轿帘子能看到期盼已久的清丽容颜。
年轻男人轻哼,偏偏往前走,说:“主人等着见小主子呢,你跑来当拦路虎,难不成想回暗阁重炉再造?”
千夜眸光闪烁湿润,沙哑嗓音道:“主人若罚,我不敢违抗。但小主子才是我的主人,拜见主人何罪之有?”
“罪在你不识时务,阻了我家主人见小主子的吉时。”
年轻男人故意用手肘撞下千夜,浅笑道:“知道主人为何让你提前出暗阁吗?”
千夜皱眉,一脸“为啥”的表情。
年轻男人撇撇嘴角,指着千夜的疑问脸,不满叫嚣:“就你这张死人脸害我没心情了,你自己想去吧。我要陪着小主子去见主人,懒得理你一个憨子。”
千夜没拦着年轻男人,反而跟随在暖轿旁边。一声不响,一路相护,直到暖轿抬入墨语轩的院门,一位老仆迎面走来。
年轻男人和千夜立即急步上前,恭敬揖礼。
老仆揖手还礼,来到暖轿前,无声地鞠躬揖礼。
千夜隔着轿帘,用沙哑嗓音禀告:“小主子,老管家阿伯奉命前来迎着。”
“阿伯?”
暖轿里的栗海棠惊讶,掀开轿帘子看到前面鞠躬揖礼的老人。她激动地跑出来,亲自扶起老人,撒娇着抱怨:“阿伯搬去平安巷子之后也不派人来个信儿,我也知你过得好不好。前些日子做几件冬袍子,我派暗卫送去平安巷子,你可收到啦?”
阿伯慈祥笑着点头,竖起大拇指夸赞。
栗海棠挽着阿伯的胳膊,亲昵地说:“阿伯喜欢就好。师父和翎爷都是男人,护卫们也是男人,懒婆婆和兰姨不知去向。家里没个细心的女人照顾着,缺衣少食的事情常有。我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终日应付他们,想到的东西不一定能派人送出来。唉!不知师父几时能回瓷裕镇呢。”
阿伯心中暗笑小姑娘越来越狡猾了,明知道八大氏族的族长们和栗二老太爷来燕峡镇的目的,偏要说得她置身事外、一切不知似的。
阿伯不揭穿小姑娘的装糊涂,栗海棠也不揭穿老人来迎着她摆明不给千夜和她说话的机会。
挽着小姑娘直奔诸葛弈居住的正院,双层的墨语轩烛火辉映,笑语欢言时不时传出来。
栗海棠听到谈笑声,惊讶地问:“翎爷和秦五爷也在?另一个呢?声音好熟悉呀。”
阿伯摇头,作了“请”的手势。
栗海棠不再多问,有些疑问需要自己亲自去探索答案,比如熟悉的声音似乎是她认识的人。
“奉先女来了。”
熟悉声音的少年见到门开,裹着墨狐大氅的小姑娘呆呆站在门口,一双曜黑杏眼愤愤地瞪着他。
栗海棠顾不得屋中还有诸葛弈和翎十八、秦五爷,一双似喷火的杏眼盯着面容柔美的少年,贝齿间挤出一句质问。
“无言公子,你来这儿做什么?”
“奉先女来做什么,在下就来做什么。”
无言公子唇角噙着笑,见站在门口的小姑娘剑拔弩张的样子,似乎对自己有什么误会。
“在下记得自己从未惹奉先女不愉,更没有结仇。瞧奉先女这副仇家脸,难道在下无意间做过什么事得罪了?”
“看你不爽,不行吗!”
扬起小脸,鄙夷斜睇一眼笑得比女人还美的少年,栗海棠解下墨狐大氅放到衣架子上,乖巧地坐到诸葛弈身边,捧起一杯放置微凉的温茶润润喉咙。
诸葛弈未言一语,龙眸凝睇捧杯喝茶的小姑娘,含满宠溺柔情。
“奉先女大夜里跑来燕峡镇,八大氏族的人没拦着吗?”
“她在这儿不是奉先女。你若不想被赶出去,称她‘海棠姑娘’。”
诸葛弈沉声纠正无言公子的称呼,龙眸的冰冷与刚刚的柔情仿佛来自于两个灵魂。
无言公子尴尬浅笑,连忙站起来恭恭敬敬地揖礼,“海棠姑娘在上,恕在下言语无礼。今后在下定牢记在心,在瓷裕镇唤你‘奉先女’,在燕峡镇唤你‘海棠姑娘’,如何?”
“你是闫族长纳入府的妾室吗?”
栗海棠端着茶杯,一脸纯良的问。
无言公子被问得怔愣,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几时答应做闫族长的妾室?呸呸呸,他是个男人,怎会给另一个男人做妾呢?不对,他是男人,只有娶妻纳妾,根本不会和男人有什么诡异的关系。
“咳!海棠姑娘说笑了,在下不喜龙阳之好,与闫族长乃是忘年交。”无言公子压下心里七糟八乱的脏话,装得温良谦和的解释。
栗海棠抿紧樱唇,眨巴杏眼盯着故作轻松的:你扯谎吧!扯谎吧!我姑且相信你的鬼话,其实我很清楚你是闫族长妾室的真相。
无言公子怒了,一步上前站到她的面前,忿忿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和闫族长之间清清白白,绝无你所想的那种龌龊关系。”
“嗯,没有就没有吧,你喷什么口水。吐得我一脸麻子怎么办,呜呜呜,好恶心!”
栗海棠拿帕子擦擦自己的小脸,扭头对诸葛弈嫌弃地说:“师父给我一些解毒的药丸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