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先女莫名其妙中毒,画师先生无药可解的消息在短短半个时辰传遍八大家族的各个贵府。
最后连各氏族的村落里长也闻讯赶来,聚集在衍盛堂外的祭祀场上焦急等待主事人出来解释,这一等就是两天两夜。
衍盛堂后殿,中毒的栗海棠气若游丝地躺在榻上,两条白皙胳膊扎着无数银针,从针孔浸出滴滴黑褐色血液,顺着垂在榻沿的手指尖汇聚落入摆在脚踏上的白瓷盆里。
第十日,晨曦的光冲破窗子糊纸的小洞,顽皮地直打在小姑娘红晕异常的小脸,将本就白皙的肌肤映射得更加透明晶莹。
诸葛弈和栗君珅一直守在后殿,因男女有别用烟纱为帘隔出内间、外室。
陪着栗海棠熬了整整四个日夜仍不见起色,诸葛弈越来越沉默,栗君珅的好脾气也快消失殆尽。
后殿的后门外,栗族长急得搓手,管不住双腿地走来走去。他已经派人去暗中调查,可四天过去了仍不见结果,更不知幕后指使之人是通过谁之手下毒的。要知道栗海棠进入衍盛堂后水米未尽,可以排除食物下毒的疑点。
同样有疑问的,还有后殿里守着栗海棠的两个人。
诸葛弈神情淡然地饮茶,龙眸偶尔瞥向窗下的沙漏,计算着栗海棠再次毒发的时间。
栗君珅愁眉不展,把与栗海棠有怨的人全部思虑过,然一无所获。
“子伯兄,你猜会是谁下的手?或者谁在背后主使此事?”
诸葛弈默默放下茶杯,拿出药瓷瓶倒出一颗红药丸。
栗君珅大惊失色,一把握住诸葛弈的手腕,“你还要喂毒给她?难道你想害死她不成?”
“引诱幕后之人暴露,此计最为有效。”诸葛弈甩开腕上的手,缓步走进烟纱帐后的内室。
跪在榻边,扳开干裂青白的小嘴喂入红色药丸,昏迷的海棠已品味不到苦涩。她皱巴着小脸,痛苦的蜷缩成小小的一团,自鼻腔中溢出微弱的痛哼。
诸葛弈拿帕子为她拭汗,素白绢帕被带毒的汗水浸湿,晕染开淡淡青色。这毒已侵入她的腑脏,若再不及时解毒只怕时日无多。
“小徒弟,再忍忍,那个下毒的人一定会出现的。”
“呜呜。”
痛苦仍昏迷中的栗海棠哼着微弱的呻吟,仿佛感知到榻边有她最信任和依赖的人,蜷缩的身体竟有意识地向榻沿蠕动,犹如最后的挣扎。
诸葛弈眯起龙眸任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安抚地将手覆盖在海棠的额头上,让她知道他一直都在这里,陪着她渡劫、陪着她经历生死。
“别认命!你要挺住,你还要为你的亲娘报仇,还要为莫心兰报仇,还有替我报仇。海棠,不要放弃!”
削薄的唇贴在她的耳边,温润嗓音沙哑而低沉,仿佛天堂之声传入她的耳中。她混沌的脑海渐渐变得清明,迷失在黑夜中的她被一束刺止的阳光照耀。
“师父,呜呜……我,我疼!”
蜷缩成团的栗海棠梦呓语似的哭诉着,泪花浸湿了耳鬓乌发,透明病态的肌肤被毒泪水蚀出浅青的痕迹。
诸葛弈咬牙忍住,他真恨自己为什么没能在第一时间悄悄守在衍盛堂的屋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她所中的毒为何。他恨自己救不了她,连压制那毒的法子都没有。
“子伯兄,我亲自去查。我偏不信邪,果真查不到那个人吗?”栗君珅冲进来,看到栗海棠又开始口吐黑褐色的血液,连胳膊上扎的银针也汩汩滴血。
诸葛弈伸手一把握住栗君珅的臂肘,“你别冲动!此事另有隐情,我们亲自去查只会打草惊蛇,反而拿不到解药。”
栗君珅愕然,呆呆地问:“你知道是谁?”
诸葛弈摇头:“不知道,但我猜那下毒的人并非真正谋害海棠的性命。”
“子伯兄,我信服你谋略一等,可现在海棠妹妹命在旦夕,容不得我们误判。万一你思虑错了,海棠妹妹……她……她死定了。”
“我想到第一个下毒之人是莫三姑娘,因为除夕前夜的事情,她定怀恨在心。”
“莫三姑娘倾慕子伯兄已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她若下毒会是第一个被猜忌的嫌犯。她虽冲动却不愚钝,此事决非她所为。”
栗君珅对莫三姑娘有着很深的了解,分析得头头是道让诸葛弈认同地点头。
“第二有嫌疑之人是栗夫人和栗燕夫人,她们与海棠之间的恩怨很难判定谁对谁错,下毒泄愤也有可能。”
诸葛弈说完,立即招来栗君珅的否决。
“不,栗夫人不会,栗燕夫人更不会。”栗君珅坐下来,看着昏迷的海棠,“这二人与海棠妹妹的关系似敌似友,海棠妹妹若有闪失,最先被怀疑的人便是她们。”
诸葛弈点头,继续道:“之前在奁匣阁,海棠将各府送来的老婆子和丫鬟们全部杖责赶出去,各府的老爷夫人们心中必定不愉。想要趁机教训教训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也不是没可能,如此调查幕后之人犹如登天。”
栗君珅颓废地倒在榻边,一脸痛心地凝睇昏迷中的海棠,“子伯兄,我们要如何做才能保护她?”
“等!”
诸葛弈惜字如金,只留下这个字,起身走出后殿。
栗君珅抹掉眼角的泪水,爬起来追着诸葛弈离开后殿,去衍盛堂的偏殿找八位族长商量如何救治栗海棠。
空旷的后殿里,痛意渐渐消失的栗海棠慢慢舒展身体,她又吐出一口黑褐色的血水,紧闭地眼睛微微眯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