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奁匣阁里异常喧闹,平日大气声不敢出的老婆子和丫鬟们也欢声笑语的聊侃,见到大管事杨嫫嫫也不会低眉顺眼、小心翼翼,反而笑着迎上去询问还能干些什么活儿。
平日故意板着脸的杨嫫嫫也笑得一朵花儿似的,让忙活一早上的老婆子和丫鬟们去歇歇。老婆子和丫鬟们受宠若惊,一个个千恩万谢着各自散去。
栗海棠大赤色衣裙,额间妆点凤花钿,一对柳叶眉如黛、一双杏眸若星,唇涂浅樱口脂,颊扑桃粉腮红。
青萝不放心地叮嘱麦苗,“你呀定管住脾气和嘴巴,看不过眼的索性不理睬。谁得罪了你就记在心里,千万当场顶回去给大姑娘招惹麻烦。”
“青萝姐姐,你的嘴皮子不疼吗?从早起到现在,你的嘴巴就没停过。你不累,我的耳朵都累啦。”
麦苗走在海棠的另一边,委屈地抱怨道。看到杨嫫嫫走来立即跑过去求救,“杨嫫嫫快管管青萝姐姐吧,她唠叨得我耳朵都起茧子呢。”
杨嫫嫫笑吟吟不说话。拂晓时,她服侍海棠沐浴时已知道麦苗会趁着今日离开奁匣阁,至于离开后会去向何方,海棠没有说,杨嫫嫫也不敢问。
“你若是个能管得住脾气的人,我便住嘴不唠叨。可你偏偏不让人省心,我担忧你招惹麻烦,你……”
“哎哟哟,我的好姐姐呀,你与我相识那么多年,难道在你眼中我是不分轻重的人吗?”离别在即,不能言明,麦苗佯装不耐烦的样子,心里却舍不得与青萝分开。她主动挽着青萝的胳膊,亲昵地说:“青萝姐姐,你知道我爱吃什么吗?”
“贪吃鬼,你放心吧,我会留红豆马蹄糕给你,十块够不?”
青萝恨铁不成钢地戳戳小姐妹的额头,漂亮的脸上难掩宠溺。
麦苗憨憨傻笑,把泪水吞回肚子里。她要留给青萝姐姐一个温暖快乐的记忆,把她话痨、脾气烈、爱管闲事的坏记忆全部忘掉。
栗海棠回首看看堂屋墙上的时辰钟已过卯时,催促道:“好啦,咱们快走吧。今儿是我初入瓷源堂议事,可不能迟了。”
麦苗依依不舍地抱住青萝,又去抱抱杨嫫嫫。
杨嫫嫫叮嘱她要好好的。
青萝掩嘴偷笑,说:“杨嫫嫫今儿高兴糊涂了,她和大姑娘去瓷源堂,只要管住嘴巴和脾气是不会有危险的。”
“青萝姐姐真坏!”
麦苗娇嗔,挽青萝的胳膊逼着一同走去东跨院。
杨嫫嫫默默地走在最后,心中亦有不舍。但她知道海棠是真心保护麦苗,依着她的烈脾气根本无法在八大氏族的眼皮子底下活着,甚至会变成八大氏族要挟海棠的人质。
栗海棠悄悄握了杨嫫嫫的手,大步追上前面的小姐妹,说:“青萝,半个时辰后你去无心院找一个叫叶小哥儿的人,让他到瓷源堂外面去等着。”
“是。”
青萝又趴在麦苗耳边叮咛几句,才放了她跟着栗海棠乘马车赶去瓷裕镇东边的瓷源堂。
站在东跨院的门口眺望渐渐驶远的马车,直到马车消失在巷口才关上院门。杨嫫嫫拍拍青萝的肩责备说:“傻丫头,你既知道她要离开,何必唠叨惹她恼火呢。”
青萝怆然一笑,抹掉眼角的泪珠子,说:“奁匣阁是个吃人的地方,她越早离开的好。”
杨嫫嫫怅然叹息,仰头望着前院高高的奁匣阁大殿。八大氏族迁徒到瓷裕镇百余年,不知残害了多少无辜的女儿们。
的确如青萝所说,奁匣阁是个吃人的地方。
…………
离奁匣阁的马车行驶到瓷河上最大的拱桥中央,马儿突然受惊狂奔,连赶车的小厮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动作灵敏地跳下马车,发现马车上还有尊贵的奉先女,万一受伤或死了……
“奉先女在马车里,快拦下马儿救奉先女啊!”
小厮奋力奔跑着,一边跑一边大喊,希望桥上往来的人们能有拦住疯马的人。
可惜事与愿违,往来的人们惊慌失措地退到桥栏边,甚至有人吓得跳入河里逃跑。
小厮陷入绝望时看到疯狂奔跑的马儿与车脱离,同时一个黑影子从车窗抛出来“扑通”一下落入水里,眨眼间不见了踪影。
“啊!是谁!快救人啊!”
小厮更加绝望了,祈求抛出来落水的人不是奉先女,否则千刀万刮了他也不足以赎罪。想到马车里还有一个,他咬牙冲过去掀开破裂的车帘,看到歪倒的车厢里趴着一个额头鲜血淋漓的姑娘。
“请……请问……你……你是……奉先女……还是……”
“快救我的婢女,她落水了。”
“奉先女!你果真是奉先女?”
小厮破涕而笑。感谢神佛呀、先祖呀的保佑,奉先女平安无事。至于落水的婢女……“救!一定要救!”
救什么救啊,河里的人们眼瞧着一个黑影子落入水里,也看清楚落水的地方。当他们从四面八方游过去的时候,那“婢女”连根头发丝都不见了。
小厮把栗海棠从歪倒的车厢里拉出来,撕下自己的衣袖让她擦擦额头的血渍。他又跑到拱桥边指挥河里的人们去寻找落水的婢女麦苗。
半柱香之后,闻讯赶来的八位族长、各府老爷们和栗君珅、莫晟桓等人把拱桥上的人们赶下去,围着受伤的栗海棠嘘寒问暖。
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河里的人们都游上岸,无人寻找到婢女麦苗的“尸体”。有人大胆猜测,她的尸体有可能沉入瓷河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