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人各自拥有属于自己的,难以启齿、难以名状或者难以割裂的恐惧、寂寞、孤独、疲倦、自卑、心酸、绝望……这些的东西一旦多了,就会使人精神恍惚。
如果足够幸运的话,在不至于精神失常之时,就会借此遇到不存于此时空的生命体,借由这些虚妄的寄托,可使你在这此世多一丝呼吸下去的释放感与缘由。
这便要接着说说关于并不存在于苏千彻现实生活中的苏小曼与苏淑贞女士的事。
亲爱的朋友,这的确是需要你们展开设想的。苏小曼将是永远的十二三岁,理论上她是千彻构想出来的妹妹,但又不得不说是他可能会在未来存在的女儿,又或者她是鲜明存活于千彻体内、自由游离于千彻静脉血管与神经元通道里的精灵,是千彻心脏力量的本体,是千彻一生所挚与艺术本身所幻化的实体,或者也可能是他的另一个人格。
她如同一朵娇艳可人向冷漠厌世慢慢进化的白蔷薇花,她是千彻十六七岁光阴里每个美好时光片段的集合。她可能也是千彻在初中最快乐的日子里,和安然共度春天午后闲暇时,窗外和煦的日光和柳树的嫩芽,以及随风飞舞的蓝翅膀蝴蝶。
可能会问,她是不是那个梦里坐在千彻床边,使月色皎洁,时空静止的那个精灵呢?她与你所谓的沙耶又有什么关系呢?可能我的朋友千彻他在后面会有答复。
而据我所知,苏淑真女士可能是千彻的继母,但也可能是千彻对他未来的妻子的假想,前提是如果他自高中的成长历程还算顺利的话。
但未来多半是难以窥探的,千彻也许会顺利考上想去的大学,进入喜欢的专业。但由于对他命运的一种咒诅,使他即使在更广阔的天空也始终被锁在希望、失望、绝望与复活繁复交织的牢笼里。
他深有预感,他甚至不可能会有妻子,只与自己的灵魂相伴一生,直至终老。而所谓的女朋友、妻子、老婆、夫人、孩子妈、她姥姥等,这样一类会与他共度一生且彼此相爱,也可能会彼此争吵不休的生命体,或许在三十多亿的人类女性中并不存在。
这样,在某些时候,比如春天的梨花悄然开放的时令,这样一位女士便如淅淅沥沥的春雨一般落在江南小城夜色寂寥的小巷弄。
他当时已无暇为她编造以往的身世与她自小女孩到少女到少妇人的一系列成长。她也只须出于那江南的水乡就好,青瓦白墙,杏花春雨。
这样疯狂的想法一产生便寻求抵达**的途径。如同某种男女之间彼此寻求超越灵与肉的快感而进行的剧烈运动,千彻被这个想法如体内急剧生长的植物般禁锢、控制而疯狂便是自脑海里创造一个妻子,如同上帝在世间的幻梦伊甸园里为亚当用肋骨创造了夏娃一样。
他用自己毕生对美的认识,以安然十多年之后的模样为模子,创造出了小曼的母亲苏淑真女士。
她一出现便意味着她永远都会处在一个女人一生最完美的三十岁左右,更年轻时已经无任何文献记载,而此后的时光也再也没有能力可以在她光洁唯美的额头划下一丝痕迹。
如前文所述,她必要是一位造诣颇深的艺术家,是浪漫又忧郁的诗人作家,是睿智又有些神经质的哲学家,是严谨又充满想象力的物理学家,是精通多国语言的大学者,是会与猫咪说话的,美丽优雅的女巫。
啊!且让我们继续谈起这个洞悉万物,有如随意穿梭时光的女人。
那晚千彻自网吧回来,便躲进了自己的房间。他喉咙如火一般灼热,皮肤在往外渗着沸腾的汗珠,而心脏,啊!这没用的心脏,它怎么也没法接受大脑的控制从而变得冷静下来,它只管自私地轰炸着千彻的胸腔。使他不得不透过门缝窥探遥远的客厅。
醒着的苏淑真是一切圣洁与冷艳的矛盾体,她修长的手骨裹着最苍白细腻、柔软而又坚韧的皮肉,它往外冒着寒气,常使得她指缝里的圣罗兰香烟结出冰渣来。
她身上常有冲淡的迷迭香的芬芳,那并非来自什么熏香和香水,那是她所掌控的博学的知识的味道,是的没错,是知识与智慧的芬芳。
而当她昏睡之时,便是那另一番光景,那些酒也会使她烧灼,使她脸颊泛起潮红,仿若葡萄园里,芍药花旁那醉卧春光的维纳斯……
千彻彻底的对姜熙失去想法是一个周六的午后,那个时间家长和朋友是可以进学校来看望学生。
这时一个高个子,瘦瘦的穿破洞牛仔裤黑外套,头发有些乱糟糟的年轻男子正一个劲儿地想要搂她,她起初是躲闪的,但看了看四周并没有老师,最后还是任由那男子搂住了自己。
这是在操场边一棵满是伤疤的法桐树旁发生的事,这棵树不幸地被怀春的少年人们刻上了各式各样的名字和“爱死你了”、“爱你一辈子”、“你是我老婆”等无聊的字。而它此时又目睹了一颗滴了几滴血的年轻的心,滴完了随即就停止了,然后心的主人转身又走远了。
似乎还没得到满足,在走到教学楼后的乒乓球台那里时,有个熟悉的身影也映入眼帘。
没错就是安然,和她校外的男朋友,莫西干头,黑色大衣,牛仔裤驼色靴子,也是高大威猛。
二人相伴走过逸夫楼外两株五层楼高的槐树,那背影本是极不般配的,但千彻还是目送他们消融在人海里。这已是云淡风轻的事了,千彻冷眼一看,又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