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中旬,期末考试近在眼前,乔琳却快要被逼疯了。物理、化学怎么也学不明白,用左右手定则寻找压力或者电流方向的时候,她感觉自己都快拧成麻花了,却依然毫无头绪。她不止一次崩溃大哭,恨哥哥姐姐都不在身边,连个请教的人都没有。
哭完之后,又觉得自己没出息,都十六岁了,还是个爱哭鬼,这样会被乔楠笑话的。正在她迷茫之际,陈芸阿姨来店里跟妈妈拉家常,妈妈担心正在集训的乔楠,忍不住落泪了;陈芸阿姨则说,孙瑞阳做奥数题做吐了,也不肯歇一歇。最后两位母亲一起掉泪,感慨孩子真是不容易。
乔琳本来还想抱怨,可是一听吉祥路一文一武两位代表人物都这么拼命,自己没有理由懈怠啊!于是她只好擦干泪水,继续扭动着身体寻找各种方向。
为了能早早让学生确定奋斗目标,二中在高一下学期就进行文理分班,而且要根据高一上学期期末考试成绩,划出一个文科重点班来。乔琳偏科严重,物理、化学长期徘徊在及格线,所以毫无疑问地要选文科,关键就是看她能不能进重点班了。
对于乔琳学文科的决定,李兰芝又少不了一番嘲讽:“咱家出了那么多大学生,就你一个文科的,你算是开先河了!”
乔琳很不服气:“舅舅呢?舅舅不是中文系吗?”
“人家在高中也是学的理科啊!成绩在整个莱县都数一数二。”
这倒是让乔琳很意外,她继续不服气地辩解:“姑姑呢?我姑可是作家呢!”
“你姑是学机械的。”厨房传来乔建军的声音:“人家正儿八经理工大学机械系毕业的。”
乔琳这会儿连嘴巴都合不上了——她知道妈妈原来是学生物的,但最后却成了一个出色的语文老师。妈妈也就罢了,舅舅和姑姑也这么让人意外,这一家都是怎样的神人啊?
可她还是想不明白:“那我选文科,就是无能的表现吗?韩愈都说呢,‘术业有专攻’。我又没有学理科的脑子,怎么就不能学文科了?”
李兰芝说道:“不是无能,而是在学习能力方面有所欠缺吧。按照咱传统观念,理科在选择专业的时候有更大的余地,而且很多人毕业之后,大多都会掌握一门技术。就像以前的手艺人,有一门手艺傍身,这一辈子都不会愁。相对而言,文科的出路就窄了很多,竞争力不像理科那么强。”
乔琳鼓起腮帮子闷闷不乐:“难道家里就我一个人学不动理科?”
乔建军说道:“别垂头丧气,还有你老爸呢,你老爸只混了个初中毕业,连高中校门都没踏进去。”
李兰芝笑道:“你家穷得三天两头揭不开锅,供你上完初中就不错了。也就你心眼好,早早去厂里干活,供家里的兄弟姐妹上学。如果你学我家老二,呵呵,现在不知道爬得多高了呢!”
乔建军也笑道:“你家老二是一般人能学的么?咱王庄镇十里八村找不出第二个来。我宁可穷一辈子,也不可能像她那样。”
“人要讲面子,就得活受罪啊。人家老二虽然做了亏心事,但人家不往心里去,看现在多逍遥自在。”
乔建军不屑地说道:“你要是真欣赏这种人,当初干嘛跟我跑到港城啊?那些追你的男人里面,不是有一大堆像你家老二那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么!你要是嫁给那样的人,这辈子都吃香的喝辣的,还用跟着我遭罪?”
李兰芝立刻反击道:“我跟了你,你还不知足?还瞎咧咧这些话!你过来,我好好教训教训你!”
乔琳全程看戏,笑得嘴都合不上了。她知道,父母口中的“老二”就是小姨。小姨小时候唱歌就特别棒,在艺术方面很有天赋。但是姥姥姥爷没有钱让她学艺,她偷走了给弟弟看病的钱,一个人跑到上海,最终奇迹般地考上了某所音乐学院。
小姨是个野心勃勃的人,如果一切顺利,她或许会去维也纳金色大厅开演唱会。可她最终也没能留在大城市,只在港城谋到了一份教职。有一次她喝醉了,抒发了一大堆怀才不遇的愤懑之情,末了才说,上天做这样的安排,或许就是对她的惩罚吧。
乔琳腹诽,你在港城那么有名,老公是港城房地产翻云覆雨般的人物,你还有一对如花似玉的双胞胎女儿,老天爷就是这么惩罚你的?看看乔家,本来就贫弱不堪,还不停地花钱治病,这才是受到惩罚的正确打开方式好嘛!
乔建军跟妻子拌完嘴,正儿八经地商量道:“几年前,乔琳考二中的时候,你没给她报名。这次文科重点班,你能把她弄进去么?”
李兰芝登时就拉下脸来:“老乔,你是不是以为我特别大公无私,连闺女的学业都可以耽误,所以才不把她弄进重点班?你看看咱们院里那些个孩子,明明没有上实验班的实力,却被家长硬塞进去,最后怎么着?哪儿有一个能考上好大学的?你是当过兵的,你想想,把一只菜鸟扔进特战队,然后混在里面去打仗,你觉得他能在战场上活下来么?”
乔建军仔细一琢磨,妻子的话很有道理。李兰芝见他面色松动,又解释道:“如果琳琳没有进重点班的实力,那把她硬塞进去,她只会被高强度的学习压力拖死,咱院里的那些孩子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但如果她在普通班里,没那么大压力,说不定能如鱼得水,考个不错的成绩。”
说到这份上,乔建军只能点头称是,将这些话都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