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琳,乔琳,刚才天边有颗流星划过去了。可能是哪个星座的流星雨,也可能是我太想你了出现幻觉了。”
“乔琳,今晚的月亮特别好看。想起夏目漱石的话,即便不是夏夜,今晚的月色也很好看。”
“乔琳,刚才交通广播里放你经常唱的那首歌了,《火星爱月亮》。或许你就是那个仰望火星和月亮的小女孩,想到这些,心中无限欢喜,顿觉这首歌也可爱起来。”
期末考试期间,每天早上一睁开眼睛,乔琳总能看到酸秀才在半夜发过来的短信。在寂静的深夜,就算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他也乐颠颠地跟她分享。
细想起来,他从未露骨地表达过爱意或者思念,但是,哪怕他含蓄地说几句情话,她也觉得甜蜜。甜蜜之余,又忍不住担心他的身体:“你不要命了?每次都熬到半夜?”
“就熬这几天,熬完了就好了。”
因为从小体质就差,孙瑞阳比同龄人提前许久就开始了养生保健生活。老早就开始“戒掉火锅戒油腻”,去哪里都带着保温杯,不喝一切碳酸饮料,只喝纯水,唯一喜欢的非健康食品就是鸭脖。
在老家时,乔琳偶尔还看到他混在一堆爷爷奶奶中打太极拳,仿佛在修炼什么绝世武功,专注到无与伦比。
好笑归好笑,乔琳也挺心酸的——秀才是真的担心那颗心脏再出问题吧?他总要尽自己所能,活得长久一点。
可即便如此,孙瑞阳也有不听话的时候,那就是熬夜。每次乔琳一唠叨,他就说每个学期只熬两个星期。按理说,不管什么习惯,一般要21天才会形成一个周期。所以,他只熬两周,不会破坏他早已养成的生活习惯。
……
至于他说的是否有科学依据,还是随便编的忽悠她的,乔琳已经无法分辨了。
“嘿,我那么想活命的人,怎么能伤害自己的身体呢?我得好好活着,才能长长久久地陪着你呀!”
只要孙瑞阳在她耳边讲出这句话来,乔琳就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有时候她也觉得现在这样活蹦乱跳的孙瑞阳是不正常的,在遥远的童年记忆中,他常常在半夜去医院挂急诊,额头上常年贴着退烧贴,口罩更是他的本体。有一年春天他病得太频繁,把他的父母都累倒了,全是乔家父子背着他上下楼,街坊邻居轮番照顾,他落下的功课,也全是乔璐、乔楠给补上的。
乔琳现在还记得,那时哥哥不过才十三四岁,但是比一般孩子长得都要壮实。孙瑞阳明明只比他小三岁,但因为身材瘦小,两人看起来差好多。哥哥背着他的时候,陈芸阿姨就抹眼泪:“我什么都不指望了,要是阳阳能有乔楠一半健康,我天天烧香拜佛,让我减寿十年都行。”
大概是宝宝出生那一年,孙瑞阳的身体突然奇迹般地好起来了,个子一下子就窜高了。整整一个春天,几乎没有感冒发烧,陈芸带他去医院看心脏,大夫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片子,说道——虽然很难相信,但他的心脏确实长得好好的了。要不是提前知道他的病史,很难看出这是一颗曾经缺损的心脏。
孙瑞阳心脏上的那个小孔,是在他出生五个月左右发现的。大夫说很常见,那个小孔很可能在一周岁时自行闭合;然而到了一周岁,没有任何变化,无奈只好选择手术。
因为体质太差,术后恢复不理想,两年后重新手术,从而导致体质更差,心脏始终无法正常工作,然后等身体恢复一些,继续手术……童年的就病史,就是这样一个无法打破的恶性循环。所以,在听说他的心脏全都长好的时候,常年泡在泪水中的孙家人终于露出了笑颜,但又担心这只是个梦,就连开心都不敢太放肆。
既然能突然间好起来,会不会突然间恶化?这个问题就像一把悬剑,始终吊挂在亲朋好友的头顶,让他们片刻不敢放松。乔琳曾问过孙瑞阳,生病那么多年,有没有哪个瞬间感觉特别害怕?
孙瑞阳该怎么回答?那时他还很小,躺在硬邦邦的手术床上,看着灯光打在身上,听着大夫摆弄各种冰冷的手术器械,然后má zuì的药水一点点进入身体里,意识开始不受控制地模糊起来……每一个瞬间,他都怕得要死,不过是强装坚强罢了。
“最害怕的瞬间,应该是魏叔叔去世的时候吧……那时除了难过,就是害怕,怕得睡不着觉。害怕自己也跟他一样,心脏突然就不跳了……就是,死了……”
乔琳捂住他的嘴,说道:“你不会死,你会长命百岁。”
孙瑞阳便搂住她,笑道:“借你吉言。”
期末考试完之后,孙瑞阳并没有马上回家,他也没法跟乔琳一起回去了,因为他要去柬埔寨做义工。那个活动为期一周,直到腊月二十九才回北京,然后再转机回港城。
乔琳很羡慕他有这样的机会,但是又很担心:“行程那么紧,你的身体能受得了吗?”
孙瑞阳让她摸摸自己的心脏,说道:“你看,这颗心脏跟你的没什么区别了,要不体检那关我都过不了。”
乔琳略略放心,又问道:“你那个女同学还去吗?”
孙瑞阳知道她说的是田淼,便哈哈大笑起来:“她那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会去柬埔寨刷履历么?放心吧,就算以后申请海外名校需要志愿服务的经历,人家也是去冰岛捡捡垃圾,去国际赛场上做做志愿者,她不会去艰苦的地方的。”
闵柔也是娇生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