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落凤赶到泉阳城时城池已经沦为一片火海,火势已经蔓延到几里开外都能看见层层铺盖的狼烟,火光照亮了半边神州。
外头的蒙人止步城门,他们对这场大火始料未及,只知道大军还在冲入泉阳城时,北门无端爆破,长驱直入的部队直接被拦腰截断,几百号正在城门口的勇士当场被炸死,还有难以计数的人烧伤严重,滚躺在地喊破喉咙地叫痛。
熊熊烈火却不给他们逃生的机会,一下子顺着城墙燃起,还没死透的蒙人葬生其中,哭天喊地的瘆人嗷哭瞬间淹没在不断攀升的火光里。
蒙人望着火林内隐约可见最终化成碳灰的同伴,终于无可奈何地被阻隔下来,谁也不愿多靠近温度足以融化铁石的火墙一点。
火焰噼里啪啦作响,掩盖了天地间所有动静,城外焦灼等待火情变小的蒙人根本想象不到,在火蛇蔓延的城内,一场厮杀正愈演愈烈。
仇彦斌的鬓发已经被烧焦很大一块,刺鼻的肉糊味以及呛人的烟尘让他呼吸无比艰难,仿佛每喘一口气都不会再有下一口气呼出。
“将军,您还是快从南门出城,这儿靠俺们垫后。”亲兵王平安速速向仇彦斌靠拢,他的身上抹了不少灰屑,一边耳朵已经被人削下,半边大脸被鲜血染得面目全非,“等您脱离后,俺们便一把火堵了南门,彻彻底底把蒙人困死在城内。”
“你说什么鬼话!”仇彦斌仿佛被人触到害处怒道:“三千儿郎同在此地,我还需要去哪!”
“将军!”
“你休的再提!否则我先斩了你!”仇彦斌抓住腾空扑来的蒙人手臂,被钳住手的蒙人疼到面目扭曲,手里的大刀哐当坠地,将军的剑果断地穿透了他的肚子。
入城的蒙人并不算多,但对于残余的虞兵来说拥有快马的敌人仍旧是泰山压顶难以抵抗。
不知不觉中以仇彦斌为中心,守军们自觉围城一圈挡在城南门口,奋勇抵御外围不断尝试冲击的蒙人。
“他娘的!谁让你们保护老子的!都给老子滚开!”仇彦斌双目通红破口大骂,丝毫没有儒将之风,“滚!谁让你们这么做的!信不信老子剁碎他!”
但不论仇彦斌如何谩骂,那道密不透风的人墙就是不愿散开,他看见越来越多的士兵洒血死去,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奋不顾身的顶替上去。
将生如此,死有何憾!
“罢,罢,就让我留在最后替你们好好收拾再上路吧。”仇彦斌不再想去突围杀敌,他觉得自己活了半辈子总算切身体会到作为将士马革裹尸的幸福。
天不隧人意,人却不凉人心。
一列列人倒下,仇彦斌的剑也握的越紧,正当一骑冲破了最后两道人墙持刀冲向仇彦斌时,半空恍惚有长虹划过,随后马与人相继轰撞在血泊里。
利剑收归,剑上的血还未滴尽,距离仇彦斌几步近的王平安还来不及上前防备,一名褐衣男子已闪现于将军跟前打量道:“你可是仇彦斌?刘继宗派我来救你。”
仇彦斌听闻刘继宗三字当即回神过来接连道:“你是武侯派来的?梧州县状况如何?武侯他可还好?”
“梧州县并无大碍,刘继宗同朝廷新派的援兵已兵发泉阳,我快了他半日脚程先来探查情况。”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仇彦斌全然忘却自己的处境如释重负。
可惜欣慰的神情还没停留多些时候,他又蒙上了几点苦涩自言自语道:“唉,我还是辜负武侯的期望......”
稍许过后,仇彦斌环顾周边浴血奋战的部下,心满意足对着白落凤道,“少侠不必救我,泉阳失守仇某难咎其职,唯有以死谢罪!还恳请少侠回去后替我带句话给武侯:彦斌不是死在敌人手里,而是被朝中的贪官污吏所害,若是武侯有心,便让他替我报这个仇吧。”
“白某受的委托是救人,不是捎话,有什么话你自己亲自去说。”白落凤冷漠说道。
仇彦斌注视着执拗的白落凤,还想说些什么推辞时,突然感觉后脑受了重击,随即眼前暗了下去。
偷袭仇彦斌的人是王平安。
校尉将人牢固在白落凤的肩上,似乎终于放下挂念,不知是对谁说话:“天下不缺俺们这种不值钱的粗人,可是会打战的将军不多。”
白落凤的喉咙上下翻动,还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内疚道:“对不起,我只能救一个。”
“一个就够了。”平安最后看了将军一眼笑了,随后重新提刀朝着乱军飞奔而去,仅用背影留下一句话:“你一定要带好俺们的将军,告诉他泉阳城最后一个倒下的,是大虞的士兵!”
白落凤没有再驻足停留这一刻的生死离别,留给他的时间不够宽裕——城中遍地塞满了垂死挣扎的蒙人,区区一个白落凤根本不足以挽救当下的局面。
才与王平安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地上多了几十号人不敌蒙人长眠不起。此时南门已经开不得了,单凭剩余的守城军完全没有力量与精力掩护人推开沉重的城门。
来者抬头望了望通天高的城墙,即便是天下顶阶轻功的唐无夜在此都无法一跃而出,但白落凤对说出的话从不食言——因为他手里有剑!
他的人忽然窜起,一掠三丈,人身飞到一半时剑已出手,不偏不倚刺在他落脚的地方。
脚尖方触到剑身,人便矫捷地再次向上飘去,剑随着他手五指一张回归掌心,尔后又在刹那间掷到下一个落脚处。
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