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云带着心疼和哭腔道:“所以,即便如此,你也仍旧要去找他?”
“是。”顾子恒道,“我带着伤痛生活了这么多年,始终不明白,我为什么还要活着,直到她的出现。”
顾子恒的几句话说的无比淡然,却让烟云感觉她的心被这几句话给一刀刀凌迟着,痛不欲生!
“烟云,你去给那个人回话吧,玄凌国太子南烈的洗尘宴,我会去。还有,从明天开始,直至洗尘宴结束,云楼都不要让任何人再出入了。”顾子恒对着烟云缓缓道。
烟云泪如决堤,就这样听着顾子恒如此轻描淡写的说着他要出去的话。她废了好大力气,让自己强忍着哭的不要那么难看,她暗搓搓的在这黑暗中攥紧了手,长长的指甲嵌进了肉里,烟云的的手掌心鲜血淋漓,她转身去执行顾子恒的命令。
整整七年时间,她一直陪顾子恒待在这黑暗的空间里,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满室的黑暗,可是,这却是第一次,烟云走的失魂落魄,跌跌撞撞。
她出了那黑暗的屋子,任由掌心淋漓的鲜血滴滴答答一路落地。
她站在那扇镂空花纹门外,整个人伤心颓然的靠在暗黑的走廊里,掌心的血一点一滴落在地面,晕成了一朵将开不开的嗜血罂粟。
她曾经多少次希望顾子恒能够忘却过去的伤痛,离开这暗无天日的地方,重新开始。
可是今天,他终于决定要离开这个地方了,她却心如刀绞,宁愿顾子恒就此画地为牢一生,也不愿他再出去面对那个人,那些伤痛。
走廊里燃着的纸灯光线晕黄暗淡,却清晰的映着烟云的满面泪痕,在光影绰约中,水光淋漓……
这一夜,萧暮宸睡的一点都不好,也可以说整个人一夜难以成眠。
江晗微说的那些话字字伤人,句句诛心。
在爱的面前,一向高高在上的宸王殿下,竟然卑微如蝼蚁。
他回想着和江晗微每一次见面,每一次对话和他们彼此每一次的反应。江晗微是怎样的傲娇,怎样的与他争执辩论,怎样怒吼他,怎样在他面前傲娇,怎样……伤他!
她的笑,她的哭,她偶有的故意矫情,她才华横溢,她胡言乱语,她为他包扎,她沉睡时安静柔美的睡颜,她的一切一切……
而他在经过了那么久之后,终于发现自己对这丫头动心,难以放下的时候,对方却给了他这么沉重一击,可他甚至不知道她为何如此喜怒无常。
他一直以为,这丫头心中是有他的,尽管每一次,他们二人的相处方式都很奇怪,但是那种莫名流转在二人之间的氛围和情愫,让他确信,他并非一厢情愿。
可昨夜呢,江晗微如此不给他面子,就这样将他的心意狠狠丢掷在地。
是他会错意了?是他一厢情愿?是她欲情故纵?是她一直以来的玩笑作弄?
他不知道。
此时此刻,他心中出了淋漓的痛意以外,便是孔子的那句亘古不变的真理:唯小人与女人难养也。
江晗微的小脾气,他不介意娇宠着,不介意她偶尔的冷嘲热讽,不按常理出牌,但是,江晗微怎么能如此践踏他。
萧暮宸泛着青白色的脸,双目空洞无神的看着这天花板,自嘲一声,缓缓闭眼。
一滴晶莹的液体顺着那阖上的眸中滑落进舒软的绣枕上,再无痕迹。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江晗微昨夜对着萧暮宸冷嘲热讽,将他逐走以后,也是一夜不得安宁。她和萧暮宸之间,她也说不清楚究竟算是什么?
若说是无任何关系,可是他们几次见面,均有比较亲密的举动,再说无关系,显得是十分的矫情。
可是,他们二人之间又能用什么关系来形容呢?
她不是江晗微,她是盛思琦,她是个假芯儿的江王府嫡女。
自从她来到了这个世界,无时无刻不在惦念着另外一个世界的父亲,她不属于这里。
却被一次又一次的卷入这里的纷争当中。
她有着说一不二的性格,她偶尔会傲娇,偶尔有些不可理喻,偶尔甚至有些矫情,她受不了别人给她左一个绊子,又一个陷阱的使坏。
她不想挤在一群女人堆里,等着那一个男人的关爱,她无法相信这个世界的男人会只娶她一个。她更加不相信那些侃侃而谈的爱出自这些野心勃勃的人的口中。
况且,她从来没有想过她要永远留在这个地方,她还没有放弃寻找能否回到原本世界的契机。
所以,她拒绝萧暮祈,拒绝萧暮宸。
她摒弃心中那丝丝缕缕的杂念和不安,甚至隐忍着那有些抓心挠肝的感觉。
她在心里默默对萧暮宸道歉,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总归,一切都是个错误。
云楼在烟云放出的命令下,空无一人。
顾子恒在屋内踌躇再三,终于将手碰到了那扇镂空花门上。
“吱”的一声,那扇门开启。
七年以来,顾子恒除了第一次在江晗微到云楼之时,燃烛见过些许光以外,这是第一次,顾子恒第一次感受到了外界透出的光。
哪怕这光很微弱,几乎不可见。
顾子恒就这样踏出了房门,留下烟云一个人在身后,任她自己的眼泪在汹涌决堤,留在原地形成一片大雨滂沱。
顾子恒解下眼睛上蒙着的红纱,伸手推开了那扇七年没有碰过的,与外界接触的镂空花门,跨过暗淡的走廊,踏出了云楼的大门。
他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