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廿一,距程时大婚之期已不到月余。
宝瓶胡同里外均洋溢着喜悦之情。
念心将一盘码得齐齐整整的锦楼十二芳和糕端到桌上,笑眯眯地捻了块山药枣泥糕去逗青岫怀中的白胖娃娃。
那娃娃是个男孩儿,取名程路,六个月大的模样长得圆润可爱,咧着嘴笑时露出两颗细细的白色乳牙印子,口水却滴滴答答地流满了衣襟。
青岫拿帕子擦去阿暖流下的口水,一面拦着念心道:
“他还小,吃不得这些。”
念心闻言吐了吐舌头,笑道:
儿拿着玩儿呗!”
青岫哭笑不得:
“他如今抓到什么便往嘴里送,千万莫要让他拿到才好!”
吓得念心忙将那枣泥糕收儿白白胖胖的小手便抓了个空,他莫名愣了愣,随即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冲念心“啊、啊”地叫唤。
惹得一屋子人都笑了。
青岫见儿该问的也问了,该逗的也逗了,便将孩子交给身后乳娘,交代乳娘将孩子带出去。
那乳娘有些拘束,锦心便笑着上前道:
儿去我屋里玩罢,一会若累了饿了也方便些。”
说罢领着乳娘出了往后头倒座自己屋中去。
青岫看着她们离开,转头同程曦道:
“锦心丫头如今已越来越像样了……还是您当初眼光好。”
程曦支着胳膊靠在罗汉床上,闻言微微一笑,问道:
“宅子可修葺好了?府里人手够吗?”
程定不久前提了知事,顺天府尹沈崇是沈缳的父亲,对程定很是关照,如今青岫已然是正正经经的官家娘子。
“都安置好了,宅子不大,倒也用不了那许多人,待过几日选个吉日便搬过去。”青岫笑道。
程曦点点头,细嫩修长的指尖轻轻磨着,忽然看了念心一眼。
念心立时机灵地带着其余人退了出去。
青岫一怔。
她回过头敛起神色看着程曦:
“小姐?”
程曦不由笑了,看着她轻轻道:
“与你说了几回怎得总也改不了?如今程定有了官身,你是正经的官家娘子,莫要再这样唤我。”
青岫微微蹙眉。
她今日一来便察觉程曦很是异常——不仅言谈举止,就连整个人的性子都很不一样,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您可是有什么事?”青岫眼中不由浮出担忧之色。
程曦心下一暖。
她想了想,决定开门见山。
“青岫,母亲从前想将你培养成我的管事妈妈,日后为我打理府外事务。只是这机缘巧合,如今你脱了奴籍又是官家娘子,论理……此事我是不该再来找你的,可是我身边只有锦心与念心她们这几个,轮身份她们要行事却有些不方便。”
青岫闻音知意,忙正色道:
“您但说无妨。”
程曦点点头:
“我许会与人一道置办些产业,只是却不便放在自己名下。此外,还需要有人专门为我打理这些。”她看着青岫,语气温和又舒缓,“此事你仔细考虑,却不必勉强。”
青岫不由一愣。
程曦坐直身子,看着她认真道:
“产业的数量不小,牵涉许也较广,日后若经营得当就会越来越大。”
青岫在这片刻间心思便转了几百转。
王氏身边有袁妈妈与项善家的,程原恩身边有诸多官家及账房先生,便是锦心也是精通庶务打理的好手。
程曦却特意来找自己帮忙,可见此事是程曦瞒着府里悄悄行事的。
另外,这些产业还不方便放在程曦名下,需要掩人耳目……青岫微微捏紧手中帕子。
程曦想要做什么?
此事可是有什么风险?
她想起儿子与丈夫,一时竟有些哑然。
程曦见状便知青岫有所顾忌,她看着青岫语气真诚道:
“你不必为儿还小,程定又正是顾不着家的时候,你若不愿意我可以再另外找人,今日只是想先问问你而已。”
青岫却在听了这话后忽然反应过来。
是啊,自己一家的所有都是依附着程家的,程定的仕途与儿子的未来还不都是程家一句话的事?
况且程曦的为人她还不清楚吗,若当真有什么不妥,想来程曦也不会害她。
自己今日拒绝程曦倒也无妨,以程曦的性子既然说了不会责怪就当真不会责怪,只是这般行事也未免太忘恩负义了。
青岫愧得不行,忙道:
“您说的哪里话,我只怕无法胜任,却万万不敢有辞。”
程曦看着她摇摇头:
“此事不急,你回去后同程定好好商议一番再回我。”她顿了顿,“只是却需瞒着年总管,不可让第三人知晓。”
青岫心下感激,却已然悄悄拿定了主意,便是程定反对自己也要说服他。
她又在程曦处略坐了坐,程曦没有细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同她大概交代了一番要做些什么。
待青岫走后,锦心见程曦抱膝看着窗外怔怔出神,便上前为她倒了杯茶,道:
“小姐,您也莫要难过。青岫姐姐如今成了家有了孩子,顾虑自然会多一些。”
程曦回过神。
她看着锦心哑然,片刻后轻轻摇头:
“不,我只是没想到……竟有一日会对青岫用心眼。”
她先前是故意同儿与程定的仕途。
程曦自嘲一笑,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锦心暗暗叹息,道:
“可是我与念心却不方便出面,太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