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梁浩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的房东。”
“他什么时候开始租你的房子的?”
“大概是去年三月吧,之前的租客年前退租回老家去了,过年前后都是淡季,就干脆空了一段时间。过了正月十五,找了阿姨打扫打扫卫生,再把房子挂网上。”
“他和你签了多久?”
“合约是签了一年,付三押一,一年到期后,我涨了他二百块钱,原来是一千五一个月,现在是一千七一个月,没有重新签,说好了,他要不租了的话,提前一个月和我说一下就行,我把押金退他。”
“他通过什么方式向你交房租的?”
“微信转我。水电费什么的,他们自己会搞定,偶尔,东西坏了,水管堵了之类的,才会打电话给我,然后我去看一下。”
“你上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我想想,大概一个月前吧,住他隔壁房间的,就是刚才出去的那个小邹,他要办居住证,我就去给他写了个证明。”
“那时候,他有什么异常的行为吗?”
“就打了个招呼。我晚上过去的,大概八九点吧,他刚下班回来,我和小邹在客厅,聊了几句后,他就回他房间了。”
“聊了什么?”
“聊了几句房价,我那个小区的房子,最近又涨了不少。”
“他和另外一个租客邹志超关系怎么样?”
“小邹今年刚搬进来,才住了两个多月,没发现他们有什么矛盾。”
“还有其他情况补充吗?”
“没有了。”
“以上所说是否属实”
“属实。”
“你看一下笔录和你所说的是否一样?”
姜游接过季锋递过来的笔录,他快速浏览了一遍,“对,一样的。”
“好的,”季锋拿回了笔录,“你可以先走了。”
姜游站了起来,他走出笔录室,顺着走廊向前,穿过大厅,走出大楼。
正午灼热的阳光直落在他的头顶和肩膀上。
走过绿化带,走出毓水派出所的大门,穿过十字路口,走到街角的时候,姜游停了一下。
他从口袋中摸出了一个绿色的糖盒,拇指推开糖盒的开口,摇了摇,倒出了两颗薄荷糖,放入嘴中。
今早九点,姜游收到通知,让他去毓水派出所做个笔录。
他的租客梁浩,昨日凌晨三点从鑫湾大厦的三十七楼跳下。凌晨四点,环卫工人发现了梁浩的尸体。
收到通知前,姜游就通过朋友圈,知道了这事。
有人匿名爆料说梁浩是因为加班多,压力大,和领导有矛盾,以及抑郁症导致自杀的。据称,梁浩自杀当夜,他已经为了新项目,连续熬了三个通宵。
一时间,程序员加班成了热词,引发了朋友圈微博和知乎上的大讨论。他工作的地方,小喳科技有限公司成了千夫所指。他部门领导李嘉的社交账号也被人肉了出来,汹涌而来的质疑和谩骂逼得李嘉不得不关闭了私信和评lùn_gōng能。
一些阴谋论爱好者参与了事件的推导与分析,他们论证了李嘉因为要抢梁浩争功劳,他们起了争执,争执过程中,李嘉把梁浩推下了楼的全过程。
一些善心的网友开始组织捐款。另一些有法律背景的网友,开始分析梁浩的家属该如何向小喳公司索赔。
一篇又一篇不同角度,不同切入点,但标题都同样惊爆夺眼球的推送占据了各个内容平台。
薄荷的凉意在口腔中泛开,冲淡了燥热。
姜游向不远处的鑫湾大厦看去,玻璃幕墙反射的阳光刺入他的眼睛,他抬起手,挡在额头上。
恍惚间,似乎一个黑点从鑫湾大厦的上方晃过。
姜游眯了眯眼睛,再看时,大厦的顶部除了几丝被阳光染成金色淡薄云气外,什么都没有。他低头想了想,脚下拐了一个弯,向梁浩租住的小区兰欣苑方向走去。
鑫湾大厦楼顶的尖角上,站着一个黑色长发,穿着白衬衫墨蓝色背带裙,领口系着同色丝带的女孩。
她的手中拿着一把木质弯刀。
楼顶的狂风吹着她的头发和裙摆。
兰欣苑距离鑫湾大厦很近,步行大约二十多分钟,是一个拆迁安置小区。姜游在里面有三套房子,一套大户型,两套小户型,都租了出去,只空了一个房间做备用。
平时,他住店里。
店铺的名字叫虫屋,位置在文峰公园的旁边的文化街上,卖明信片。顾客挑好明信片和邮票后,会和他约定好在哪一天寄出,然后等待着在未来的某一天收到过去的自己写给自己的文字。
他有房租收入,店铺也是自己的。
每天睡到中午,去隔壁店里吃一碗面,或者盖浇饭,接着去公园走走,回来才开门营业。和加班多,工资高的程序员相比,他算是提前过上了退休养老的日子。
半个小时后,姜游走到了梁浩租住的公寓楼前,他爬上了五楼。
门没有关,虚掩着。
姜游推门走了进去。
听到动静,一个头发灰白,身体有些佝偻的男人从房间中走了出来。
他有些疑惑地打量着姜游。
“我是梁浩的房东,”姜游介绍着自己,“叫我小姜就行了,你们是梁浩的父母吧?”
男人点了点头。
梁母跟在梁父身后走出了房间。
步履蹒跚,面容憔悴。
“小姜啊……”梁父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姜游走进客厅。地上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