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安静的营帐又响起脚步声,她躺在铺着紫色貂皮毯子的床上,背对着外面,还没睁开眼睛,就闻到一阵迷人的香味,她熟悉这种香味,是赫斯。
他上前来,站在床前,看着她。
他知道她还没睡着,她拒绝去见他们的陛下,这个时候,他不相信她睡得着。
“云姑娘,陛下是关心你,才让你来这里。”
就算她是人质,高长雪对她,还是保持着极高的礼仪和尊敬。
“赫斯,你不用多说,回去吧。”她睁开凤眸,看着黑乎乎的营帐,凤眸里闪烁着坚毅。
她也曾以为,她可以面对这样的战场,她高估了自己。
赫斯听着她语气里的决绝,这是她对高长雪的态度,他不希望她这样对他,因为她是他在意的人。
“云姑娘,你对陛下来说,是个例外,但你不应该这样对他,这样对你不好。”他的语气还算柔和友好。
她闭上眼睛,沉默抗拒。
他咬着薄唇,看着躺着不动的女人,知道多说无益,僵持了一会儿,离开了。
听到他出了营帐,她再一次张开眼睛,眼眸暗暗发红。
是高长雪发动的战争,攻打她的国家,屠杀她的同胞,她的亲人,就凭这一点,他们之间,已经势不两立。
这里离战场太近,她不时听到外面的喧嚣,以及死亡的哀嚎,眼睛渐渐湿润了。
身后一寒,她猛地打了个寒颤,感觉有人站在自己的身后,她猛地一惊,已经猜到来人,她纹丝不动地躺着。
“阿锦。”高长雪站在床边,看着她,眉宇间有一丝烦躁,声音还算温柔。
她睁开眼睛,寒着一张脸。
“我想看看你是否还好。”
他一直在调兵遣将,知道她要来,所以特地安排了人,让她去他那里。
结果,她连赫斯都拒绝了。
“我不想见到你,你走。”这是她第一次拒绝他,不再领他的情。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只能看到她的背,以及凹凸有致的身形。
明明,她就在他的面前,他却觉得他们之间,横亘着天地,无法逾越。
她不再是那个为了守住他的城,为了守住他的民,以娇弱之躯,用自己的生命,去拼搏的人。
这种意识,让他一下子暴躁起来。
他瞳光一利,上前半步,抓着她的臂膀,一下子将她翻过身来,面对着他,他右腿膝盖压在盖在她身上的貂皮毯子上,俯下身来,逼视着她的瞳孔。
“别人可以不懂,但你是明白的,想要大陆大统,想要天下归一,想要有太平盛世,必须有牺牲!”
他话语中断,营帐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外面又传来一阵交战的喧嚣,战士们的哀嚎——
这,就是他口中不得不有的牺牲。
云锦绣看着他,此时的他,两眼发红,琥珀般的眸子闪烁着灼人的光芒,他就像一头发狂的魔兽,浑身散发着凌厉的戾气,如刀似剑一样侵袭着她。
她没有多说,道理,已经无法说服极端的疯子,唯有眼中蓄满了泪水,眼睛一眨,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他是第一次看到她泪流满面的样子,心里突然就慌了,一下子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喃喃不停。
“别人不懂,但你应该懂的,你应该理解我的,你理解我的……”
日出东方,天破晓,日光如火,瑰丽绚烂。
气温降,阳光刺骨,风刺骨。
西秦军像一头被困在凛冬里的斗兽,想要冲破这困笼,进入天元。
高长雪亲自领着西秦率领的主力军,三万休整完毕,保持着绝对战斗力的军士,一尊机甲,直往前方的西都关。
现在的军都关,死伤惨重,只有为数不多的残军,他们早已经经过几轮车轮战的重创,现在战斗力极弱。
这是他破关而入的最佳时机。 残破军都关城墙上,城楼早已经在燃石中倒塌上,轩辕秀骑在马上,身穿铁甲,手持长剑万,面带青须,儒雅尊贵,沉稳刚毅,他看着前方,深邃的眼眸间似有天地日月
,人马贮立,不动如山。
他的后方,排列着数万士兵,他们用血肉之躯,铸成城墙,挡在敌军的前方,至死方休!
他的正后方,刘文基看着四方战场,看着他。
前方,大军如潮水一般逼近。
再近,他们看到了西秦军的主旗,看到马上的高长雪——
钢甲狮裘,气吞万里。
“进攻——”
“进攻——”
刘文基大喊:“保护摄政王!保护摄政王……”
方遒,卫起等人早已经准备好,他们的眼睛里,只看得到轩辕秀,在这场战役里,只要保住他,就能保住天元的边关。
两军相接,天地玄黄。
西秦军后方的军营里,云锦绣站在营帐的通风口处,看着外面,秀眉暗锁,这是她出现在西秦大军中,第一次露出这样焦虑的神色。
这场大陆之战,已经到了决战时刻。
轩辕秀和高长雪,必是你死我亡。
她的内心,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受着煎熬。
四方都是喧嚣,她和大家一样,已经适应了这种喧嚣。
帘帐掀起,一阵冷风灌进来,安娜走了进来,看到她,目光如刀。
因为昨天夜里,高长雪来她这里了,还抱着她睡了一两个时辰,等大战结束,他们进入扬州城,那陛下对她——
云锦绣转过身来,恢复了一脸平静冷凛。
她看着桌上,满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