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孽缘,路人讨论时无不感叹唏嘘。不过,更多的是对她的责骂与不理解。
明明是刚正不阿的将门之后,却为了一个坏事做绝的黑魔教中人与威名远扬的白远江庄主作对,她在义愤填膺的路人眼里简直成了罪恶滔天的妖女。
不少人哀叹澹台将军命运凄凉,壮年时便被奸人所害,一家老小尽数身死。好不容易留下条血脉,却还是非不分与杀父仇人勾结,实在可气又可恨。
白榕飞听那些人唾沫横飞的讲述时,心里头满满的都是对她的担忧。
突然遭遇这样大的变故,她心里必定不会好受吧。
也幸好这些人只是道听途说,不清楚她长什么模样,他们再气,也只能在口头上逞逞强罢了,即使她活生生的站到他们面前,他们也是认不出她来的,自然也不必害怕他们会对她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只是,白榕飞没有料到他再遇见她时会是这样一番情景。她拖着病弱的身子背离了师门,孤苦无依的昏厥在街边,是生是死都无人问津。
这样残忍的画面,他回想一次便心痛一次。
“你日后可有什么打算?”白榕飞问。
芊芊又是摇头,毫无隐瞒,实话实说,“不知道。”
“不然……”白榕飞顿了片刻才继续,“你同我一起游历南北大好河山,就当做行走江湖,行侠仗义?”
芊芊惊诧的抬眸望他,“你不回白谷山庄么?”
白榕飞有一点难堪,不自在的摸了摸高挺的鼻梁,“目前没有回去的打算。”
白谷山庄的一切都叫他窒息。
独断专行的父亲,骄纵任性的表妹,就连他一向觉得亲和温柔的娘亲这两年来也变得有些不可理喻。
就在他离家出走的前两夜,爹娘房中又传来了激烈的争执。
这是近几年的常态。
在外人看来,白谷山庄身为江湖四大门派之首,白远江庄主的家室应该也是相敬如宾,和谐美满的。只有他这个局中人知道,他的爹娘之间感情早已凉薄,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闹,用鸡犬不宁来形容也不为过。
白榕飞早已见怪不怪。既然只是碰巧经过爹娘房门前时无意听见,那就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走过了便是。
但这一次,白榕飞却挪不动步子了。
隔着一堵墙,他听见一向温柔的娘亲在对他爹狂声咆哮,“白远江,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嫁给你这二十年来,我没有一天不是在守活寡!我早就受够了!你会遭报应的!”
娘亲哭声震天,又嚎又叫。白榕飞站在门外无所适从,思量着自己作为白家唯一的儿子,是不是应该推门而入劝阻他们结束这场争执。
可还没等他下定决心,门却从里打开了!
开门的是他娘亲。她眉目狰狞,面颊布满泪痕,头发稀松蓬乱,活脱脱一个刚与人打完架的泼妇形象。
面对这样的娘亲,白榕飞太过于陌生。
他眼神闪烁,双手不知该如何安放,支支吾吾喊了一声,“娘……”
不曾想,他娘亲只是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冲他吼,“别叫我娘!我不是你娘!”
她吼完便走,甚至没留给白榕飞半刻的反应时间。
白榕飞呆立在门边,一颗心越发乱了。
刚才娘亲看他的眼神哪里像一个母亲在看她亲生的孩子,那种愤恨和凶狠,倒像在看一个仇人!
可他不是爹与娘亲生的孩子吗?娘亲为何要用那种眼神望着自己,对他吼出那种绝情的话!
不多时,白远江也从门里走了出来,见白榕飞在门口傻站着,无声的拍了拍他的肩头,就算是男人之间的对话了。
白榕飞垂眸,眼底尽是一片幽暗与昏沉,“爹,娘刚才为何要那样说?”
白远江面色颇为镇定,“你别将你娘的话放在心上,她就是老糊涂了,一时气急,口不择言罢了。”
“我……是你们的亲生儿子吧……”白榕飞不得不承认,他问出这句话时,心里是一片虚海。
白远江回答得极快,“你当然是我和你娘的亲生儿子,是我白远江唯一的儿子,也是白谷山庄唯一的继承人。榕飞啊!你不要因为你娘的一句疯话就胡思乱想,爹不会骗你的!”
白远江说得这样肯定,白榕飞也就渐渐打消了心中疑虑,但偶尔念起此事时,喉头里总像卡了根刺,但不论他如何喝水、吞饭、咽醋,那根刺却总顽固的不肯下去,卡得他浑身一阵一阵的疼。
两日后,便是口口声声说是他亲生父亲的白远江替他强行安排的婚事。
一妻一妾同娶进门,换做任何一个旁人,必定会喜不自禁,坦然自若的尽享齐人之福。
但,他白榕飞不是那些人。
他不想委屈了自己心爱的姑娘屈居为妾,也不想委屈自己娶不爱的表妹做自己的妻子。
诸多纷乱夹杂在心头,白榕飞决定抛开一切,逃离这尘世的繁复。
毕竟,他心心念念喜欢着的姑娘并不情愿嫁给他,勉强来的亲事有何意义?
她前几日便来找过自己,他们去了初遇时的白谷山。
白谷山依旧风光无限,但她却字字句句盼他退婚,对他唯恐避之不及,仿若他是一个不择手段强娶她的无赖豪绅!
可明明他也是被逼无奈的那一个!
即便他亲口将这些无奈道与她听,她又愿意相信他吗?她怕是打心底认定了自己对她不怀好意吧。
与其留下来苦苦纠缠,不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