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芊不禁一阵冷笑,她在这场局里算个什么呢?
这群人,全都口口声声向她诉说着血海深仇,一个个都正义凛然的要她手刃仇人以报灭门之仇,可终究不过把她当成一枚可以随手利用的棋子。
她的存在,不过只是为了引黑魔教的人现身罢了,好方便他们这群名门正派将其瓮中捉鳖一网打尽,继续树立他们在江湖正义的威名!
只可惜,她这枚棋子不够听话,居然亲手将仇人的儿子放走了!让他们的计划落了空!
幸好!
一封信读到最后,是白榕飞言辞恳切的几句话。
“我离开,并不是因为我不想娶你,而是,我只想要你一个人,不愿委屈了你,也不想委屈我自己。所以,我选择离开。对不起。”
“真是个傻子……”芊芊眼睛有些酸酸涩涩的。
她先前还那样误解他,把他看做了是个会巧取豪夺的人,从未想过他会选择离开,将“阻挠婚事”的责任揽到他自己头上。这样的情深义重,她却无以为报。
她给不了白榕飞想要的。
她已经将整颗心都给了任宜风,再腾不出一丝缝隙留给白榕飞了。
尽管她心里很清楚,她和任宜风的缘分或许已经走到了尽头。虽然两人心里都还有着彼此,但他们中间隔着的从来不是正邪之分,而是灭门的血海深仇。
她舍不得他死,当着众人的面放了他,但,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她虽然对亲生父母没有一分一毫的印象,但他们毕竟是赐予了自己骨血的人,若她再与他在一起,在天上看着她的骨肉至亲们一定会鄙弃她的吧。
他们被残忍的杀害,她哪里可以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只按自己的意愿活,那对死去的亲人们来说是一种背叛,她还没那么自私。
芊芊抬起手腕看了一眼,锢心锁依然牢牢的禁锢在左腕上,师父依然不肯将它从自己腕上摘除。
芊芊苦笑。现在哪还有必要用这种东西捆绑住自己,知道了身世之后的她哪里可能还会再去找他。
如今的她,在这个世上,除了灵隐阁,已经再无处可去了。
第二日,灵隐阁的弟子们全都启程回了萧山,只有温仪师太和芊芊不在此列。
温仪师太带着芊芊去了汴都,那里是芊芊的家乡。
温仪师太也已经有十六年没来过汴都了,上一次来时,首先听到的便是澹台将军府被灭门的凄惨消息,当她匆匆赶去澹台府时,原本富丽堂皇的将军府邸已经被大火化作了断壁残垣,鲜活的二十来条生命成了废墟中的一滩灰烬。
刚进城门,芊芊抬眼望向四处,心中顿生出一种亲近感,虽然她从未在这里生活过,但整座城池仿若连空中飘荡的气息都是令她无比熟悉的。
她也是十多年没来过汴都了。上一次离开时,她还是襁褓中的婴孩,而现在,她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到了知情知恨的年纪。
地处中原腹地的汴都比南方的平州和靠东的萧山都要繁华许多,市集上新奇玩意儿不少,穿行于街巷的百姓穿锦衣的甚至多过于着布衣的,偶尔还能看到几个身形样貌穿着打扮迥然不同的胡人。
汴都依水而建,一条宽阔清澈的汴河从城中绵延而过,河边是一路种满杨柳树的街巷。
此时正值春末时节,到处都是绿意盎然。
杨柳垂下的丝绦倒映在水面,船夫撑着小木船从汴河经过,木浆划水,垂柳的倒影顿时化作一道道涟漪的波纹。
船上有个五六岁的小男娃,正是爱打爱闹的年纪,哪里肯安生坐于船尾,趁划桨的船夫爹不注意,倾着身子掬起河水肆意泼洒。
隔不了百米远,便有一座青石小桥横跨汴河两岸。桥上行人络绎不绝,也有零星几人扶着桥边围栏眉目带笑的欣赏风景,到动情处时,不禁摇头晃脑念念有词,似是即兴作了诗词。
一路沿着汴河慢慢走,街边多的是各式各样的铺子,店铺门廊上花色各异的旗幌随风展开,高高飘扬。
温仪师太在一间名为“罗记绸缎庄”的铺子门前驻足,芊芊仰头一看,似乎只是一间寻常的铺子,或许生意比别家稍好些罢了,里头客人不少。
温仪师太轻叹了口气,感慨道,“想不到当年的废墟如今已成了别家店铺。”
芊芊心头一惊,又一次朝罗记绸缎庄看去。明明这绸缎庄与方才看的并无任何不同,但在芊芊眼里已然大不一样。
她似乎透过绸缎庄看到了一座深宅大院,门头匾额上三个黄灿灿的烫金大字,“澹台府”。
推门而入,府里人头攒动,鸟语花香。
两位婢女身着绿罗衫穿过种着花草的长廊,一人手里端着瓜果,一人手里捧着点心。跟随她们的脚步到了院中花台,二人将手中托盘轻轻放置到石雕圆桌上,桌边坐着的是一对年轻的母女。
母亲雍容优雅,她笑意盈盈的摘了一颗葡萄递到身边四五岁的小女嘴边,小女一口将葡萄吞下,粉嘟嘟的小脸蛋高高扬起,用稚嫩的童音说了声,“娘亲,好甜!”
正在这时,府中男主人归来,一身铠甲还未来得及卸下,回府第一件事便是到花园逗弄他乖巧可爱的小女儿。
男主人因常年行军打仗而长满茧子的粗粝手掌轻轻抚了抚小女娃柔软的发顶,缓缓问着小女娃今日可有何趣事发生。他担心自己威严粗哑的声音会吓到小女娃,所以每次与她说话时都刻意捏着些嗓子,轻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