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已是酒过三巡,和帝三人皆解袍散冠,无比松适,青煜更是已经躺到了榻上,一腿着地,一腿弓起踏在榻上,说到兴起,忽跃了起来,“大哥,您知道我背书时最怕宋师傅说什么?”
和帝一笑,“最怕先生说太子来了,是也不是?”
青煜吃惊,“您怎么知道的?”
和帝斜靠在扶手上,笑得有几分寞然,“那时你两个最好,朕就只能严肃,爬房顶打弹弓、上树掏鸟蛋,朕都没有做过,眼巴巴看你们做了,还得摆出长兄太子的样来,训斥一番,呵,老三,你那时,对朕是又恨又怕吧?”
青煜端起酒杯,“是臣弟少不知事,今日给大哥赔罪!”
青廷也执起了酒杯,笑道,“也要算我一个,我那时背后,和三弟一起,也没少给大哥使坏。”
两人饮尽,和帝握了酒杯,把玩着笑道,“老二就好,父皇那时,最疼你,老三最可恶,犯了何事,都往太妃那里跑,惹得母后,不知掉了多少眼泪。”
青廷青煜忙再端了酒杯,“皇兄这样说,我们不得不再喝了。”
和帝一笑,“又是你们?”
青廷两个忙上前,青廷倒酒,青煜跪了一腿奉上,“大哥!”
和帝接了酒杯,目光炯炯的看向二人,点头笑道,“好,好,都是朕的好兄弟!”
三人一齐饮净,和帝向青廷道,“老二,日后朝廷上的事,你还要多分担着些。”
青廷低头应是。
和帝又对青煜,“还有你,跟丁家莫要闹得太过。“
青煜尚有些不服,刚要说话,却听青廷道,“皇上,徐常那边……”
和帝深看他一眼,“你莫要急,他的功过,朕自然记在心上,到是你,与后宫,也不可太近。”
青廷跪下,“臣弟谨遵皇兄教诲,但此次徐常之事,臣弟系出于公心!若确是他无能致祸,臣弟便再与徐家亲近,也断不会为其抹粉藏私!”
青廷这话声声琅琅,句句有声,和帝闻言顿首,“朕自有安排。”
一时命邱得意重整酒菜,三人又饮了一阵,和帝命青廷抚琴,青廷沉吟了一下,奏出一曲《清平乐》,和帝拄着头听着,眼中漫过沉沉醉意,“老二这琴,越发进益了。”
青廷笑道,“不瞒皇兄,臣弟一直并未搁下。”
和帝“唔”了一声,散怀靠到榻背上,“好琴,再抚一遍。”指指案上的琴,“还是这首。”
青廷见和帝口角缠绵,想是酒多了,便放慢了节拍,琴声中平添了几分柔媚之意。
一曲奏完,和帝没了声响,青廷两个对视了一眼,青煜也有些醉,起身跌着步去叫邱得意。
青廷正欲把琴收起,忽听和帝道,“你这琴里,少了清朗,多了几分甘甜之意,”青廷一愣,却见和帝深沉看来,眼中似醉还明,低声问道,“朕的小鱼,侍候的可好?”
青廷一时大乱,放在琴弦上的手,不由按下,那琴便“扔”的一声低吟。
和帝见他狼狈,心中泛过疼痛的快感,继续低问道,“刚才她,是醒着的吧?”
青廷不自主地抬头,眼中的惊讶,被和帝看个正着,和帝醉意盎然的眼中,透出清明的满意——呵,你不知道么?她一紧张,脚便会不自觉得弓起,“以往……”却把话停住,似有无限回味,和帝默语,以往朕抱着她时,便都是这般呵!
有些话,不说比说出来更让人难捱,青廷但觉心如万蚁啮咬,汗水不由从后背和额间滴下,心中涌出无限妒恨,掐紧了手心,混沌的头脑中,却忽现出一丝清明,这或许便是,最后的考校吧。
当下把心一横,跪地道,“臣弟无能,她进府后,臣弟本也想远远放着,可,臣弟喜爱她。”
和帝座上看着青廷,正大光明,他说的句句是真,正大光明,自己该感到满意吗?可为何心却如挖空了般荒芜一片,和帝沉默半晌,喃喃道,“老二,你不知朕有多羡慕你……”
青廷连忙抬头,“臣弟惶恐。”
和帝似未听见,眼神飘向半空,继续道,“自小,父皇就把最好的都想给你,除了这皇位,呵,可这皇位,究竟是好,还是不好?”语意渐渐迷惘萧索,“便是朕,也把最好的给了你,”心内大痛,只是给你的时候,并不当她是最好!和帝抚住了额头,“你下去吧。”
早他二人说话时,青煜已被邱得意劝走,邱得意此时进来,见和帝垮卧在榻上,忙上来扶他,和帝此时醉意深沉,抓住了邱得意的手,“得意,朕好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