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城的一家酒馆内。
一间特别的包间里,三个人坐在里面。
一个兵头打扮,相貌普通,略带点猥琐的小兵有些坐立不安,一双鼠眼不断到处乱瞟,仿佛在害怕着什么。
而兵头对面,一个相貌儒雅,羽扇纶巾,留着些许美须髯的青年文士嘴角带笑,平静地饮着杯中的煎茶,只不过喝了半晌,也没见煎茶少了多少。
而青年文士的身边,则伫立着一个身高接近九尺,膀大腰圆,相貌凶恶的彪形大汉,手提长柄大斧,腰挎长刀,大口大口地咀嚼着一大块烤熟的羊肉,边吃还边扫视着那兵头。
“杜先生,不是兄弟不让你出去,实在是主公下了死命令,禁止任何人外出,小人也不想丢了脑袋啊!”那兵头思虑半晌,最后一脸为难的抬起了头,致歉道。
杜如晦抬起了头,悄无声息的将茶盅放下,优雅地笑道:“在下当然知道王卒长的难处,只不过主公下了禁酒令,在下虽是做把脑袋别在腰间的生意,但也不敢冒着天大的风险在城中酿酒啊。”
“这……”王卒长一脸纠结,搓着手赔笑道,“杜先生在城里真的没有存货了?”
“没有。”杜如晦回答的干脆利落,“现在唐军压境,市面萧条,在下存储的美酒早就被抢购一空,先前的十桶还是看在咱们相交多年的份上才为王卒长留了下来。”
“这……”王卒不出来一句话。
杜如晦也不着急,正襟危坐,淡笑着看着王卒长做出决定。
“娘的,要买就买,不买就滚蛋,娘们唧唧的那么墨迹!”那彪形大汉见王卒长思前想后的拿不定主意,不禁大怒,手中大斧狠狠斩在地上,溅起土石纷飞,怒喝道。
“万春,王卒长也是秉公执法,不必如此焦躁。”杜如晦倒是一脸淡然,挥挥羽扇,安抚雷万春道。
话毕,杜如晦霍然起身,对着犹豫不决的王卒长作揖道:“既然杜某令卒长为难,那杜某先行离开便是,至于存货,却是实在拿不出了。”
话音刚落,杜如晦和雷万春转身假意要走。
“且慢!”王卒长见二人要走,心中大惊,暗自一咬牙,连忙阻下二人,赔笑道,“王某自然信得过先生的为人,不过上面军令如山,王某也不敢私放杜先生与雷壮士,这样,王某派十个兄弟保护二位出门取货,取完以后,即刻归来!”
“多谢王卒长,杜某先走一步!”杜如晦见计成,心中暗喜,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拱手致谢道,连带着雷万春也一同作揖离去。
走出酒馆后,相貌凶恶,体型剽悍的雷万春再也忍不住,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对着杜如晦狂竖大拇指:“杜先生真乃大才,几句话唬的那小卒子分不清东西南北,糊里糊涂的就给咱开了道!”
杜如晦摇着羽扇,冷傲的脸上也不禁浮现出些许笑意:“若非姬毁拒城死守,咱们也用不着这等方法,如此倒是苦了南八兄弟了。”
雷万春闻言也脸色一黯,叹息道:“咱们这么干,可是把南八兄弟送上了不归路了,要是主公不能及时赶到,俺是生怕南八兄弟有了什么闪失。”
杜如晦挥挥羽扇,眼中厉芒一闪而过:“霁云贤侄自幼习武,膂力过人,身边又有三名踏白军精英暗中保护,想必不会有所闪失,只是免不了吃一顿皮肉之苦。”
雷万春将大斧抗在肩上,不无担心地说道:“俺又未曾见过那踏白军,天知道区区三人战斗力如何,若是悉数毙命,不提南八兄弟性命如何,若是唐公怪罪,我等也逃不了干息。”
杜如晦也未曾见过踏白军的威力,心里没有底,但还是尽可能的安慰雷万春:“万春兄弟不用担心,唐公曾托人来信,说还派出了下将军史敬思率兵劫人,想必霁云贤侄不会有什么大碍。”
雷万春快步走上前,口中对史敬思有些不屑:“我怎么听说,唐军中也就那秦叔宝名气最甚,其余李存孝、南宫长万等人也薄有威名,至于那史敬思,碌碌无名,却是从未听说过!”
“万春兄弟不可小觑天下英雄,先前宋、吴联军,纠结十五万大军攻楚,天下人谁能想到唐公能赢?可唐公仅凭一籍籍无名之刘仁轨便力挽狂澜,蒙泽一役全歼宋五万大军,连横越国,逼退吴国,这才扬名天下,奠定了唐国的优势!”杜如晦见雷万春有些目中无人,不禁神色一板,对雷万春训诫了起来。
雷万春与杜如晦乃至交好友,自然也知道杜如晦的提醒,脸色仍笑嘻嘻的回答:“哈哈,杜先生博览群书,才学满腹,眼界俺自是万万不敢敌,只不过先生居然把刘仁轨的成名之战如数家珍般娓娓道来,岂不是早早便动了投奔唐公之心了?”
杜如晦一怔,随即失笑道,紧了紧衣衫,随即步伐加快:“你这心思若是肯用在研读兵书之上,将来成就定然不在刘仁轨之下!”
“嘿嘿,先生也知道俺斗大的字不识几个,读兵书,那还不如要了俺老雷的命!”雷万春憨憨一笑,也加快了步伐,跟了上去。
……
“请叔父吩咐,南八纵使千刀万剐,亦不负叔父,不负大唐也!”身高八尺,唇红齿白,相貌英俊的南霁云一脸正色,对面前几乎矮了他一头的杜如晦作揖道。
“好……好孩子,真没堕了尔父的威风!”杜如晦见南霁云一脸视死如归,欣慰不已,抬手拍了拍南霁云宽厚的肩膀,夸赞道,至于那雷万春,早已热泪盈眶,长柄大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