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盾冲锋施压是假,待对方招式完毕之后反手出绝刀斩劈才是真功夫。因从盾后劈出时最多只能抡一个半圆,故称半绝刀。/p
王大胆的自信多半就来源于这种用途不多的阴狠招式。他虽长相磕碜,却是不折不扣的临阵战将。/p
赵无安俯身前冲,凶狠剑气直逼那面一人高的盾牌。/p
王大胆暗自笑道:“来得正好!”/p
孰料,就在双方即将接触时,赵无安猛然一踏地面。随着一声雷霆乍响,他便如白鹞般腾空而起,自王大胆的头顶越了过去。/p
半绝刀出刀狠厉且角度刁钻,赵无安才没心思与他如此纠缠,快抵达太安门才是正道。/p
愣愣抬头,看着赵无安身形朝后直落下去的王大胆,这才意识到自己上了当。/p
他心中一恼,额尖青筋暴突,竟是狂吼一声,将手中的盾牌向赵无安扔了过去。/p
少说百斤之重的铁盾呼啸着破风而来。赵无安心中一惊,连忙运起气机隔空横跃,试图避过这突如其来的一盾。/p
王大胆喊道:“给我围住他!”/p
后头的教众们齐应了一声是,便朝着赵无安坠落之地蜂拥而去。而赵无安早在半空之中便没了气机,再难更改坠落之所。/p
下头近二十人尽数举着森森兵械。纵然有剑气护体,不至被顷刻分尸,却也再难冲杀出去,被对方包了饺子,可就万事皆休。/p
赵无安心头闪过一道万念俱灰之意,几乎忍不住要收起六剑,御出洛神赋。/p
千钧一之际,身后忽然响起一道衣袂翩然之声。/p
赵无安还没反应过来,衣领便被人拉住。身后传来一个清脆女子声音:“赵居士可留神了,祝沂下手其实没个轻重。”/p
一股大力袭来,原本已不受控制的身子忽然又拔高一层,越过教众,向前方落去。/p
还未等赵无安落地,一旁街巷中便又冲杀出一道青衣。/p
凌厉剑光冲破汹涌人潮,血花横溅。王大胆恼怒道:“又是哪里来的小畜生!”/p
赵无安当然知道这两人是从何而来的。两脚重新踏回地面时,他竟一时忍不住鼻子酸涩。/p
转过头去,在千钧一时救下他的,果然是祝沂。/p
身着一袭火红衣袍的祝沂淡淡敛眉:“我主仆二人,为报罗衣阁案中赵居士明断浊清之恩来此,赵居士大可不必记挂,放手向前便是。”/p
不远处的混乱人群中,将剑光舞得犹如一片绚烂花海的蒋濂也在哈哈大笑:“只消往那皇城去吧!也算是怀星阁上我欠你的一顿!”/p
祝沂轻一福身子:“主人曾说,为国捐躯,大丈夫当如是。”/p
赵无安怔愣片刻。/p
而祝沂却没有再多说一句话,转过身子,猛然提冲向了与蒋濂混战在一处的贪魔殿教众。/p
“我听说你叫王大胆?那可真不巧,我胆子不大,却不怕你那绝刀!”/p
蒋濂一抖手中剑花,杀出人群,直扑向王大胆,剑啸如金声玉振。/p
赵无安扭过头去,不忍再看,拔腿向前直冲。/p
前路不远,皇城太安门已近在眼前。/p
但在那之前,他却得先穿过密集如麻的人海。/p
太安门是汴梁重地,这点无论禁军还是贪魔殿显然都心知肚明,几乎半数贪魔殿的教众都已拦在了门前,围而不攻。/p
相比之下,禁军的数量虽多,却无一员可统领三军之将。他们在门外列阵,近千员禁军大将,却独独拦不住三个人。/p
贪魔殿有三王六恶。/p
除去一路以来所遇之人,无论怎么算,前面都该至少有一名一品高手了。/p
两名恶人倒不足为惧,最多不过击毙禁军百人,但剩下那一位可是一品高手。/p
一品亦分四境,每过一境实力便也天差地别。通玄境高手尚不敌八百训练有素的军队,造化境却已可一招之间毙去千人性命。/p
那年飞狐城外,严道活一剑断去一千六百骑,便是铁一般的证据。/p
若那位主攻皇城的贪魔殿三王之一,是造化境高手的话,那么不到一千的禁军,根本就是待宰的板上鱼肉,仅能拦他片刻而已。/p
赵无安心中急促,接连唤六剑出匣,便运起斩霆步,直向皇城而去。迎面而来的贪魔教众有拦在路上的,皆被他顷刻抹杀。/p
很快,整条街上的贪魔殿叛军都注意到了他。/p
除去教众之外便空无一人的皇城大道上,一道白衣身影正飞快接近。/p
“拦住他!”忽然有人大喊,一瞬间群情激愤。/p
也无怪在临近皇城的地方有这般寂静。虽说在稍远些的街道上金吾卫尚与贪魔殿厮杀得不分彼此,但此处的贪魔殿教众显然人多势众,金吾卫也不是傻子,贸然冲杀只是白白送死。/p
赵无安知道中轴大街两边的楼巷中,定然有无数金吾卫士,正惊惧地窥探着这一切。/p
他们并非不愿为大宋报国尽忠,只是他们也有妻老儿女。/p
汴梁生活不易,也许全家人就靠着这一份微薄的薪资过活。他们为国捐躯,死得忠义,家人却只能以泪洗面。/p
赵无安当然知道这些。他至今记得,伽蓝安煦烈离开造叶的那一天,纵使满国唾骂,他也没有丝毫动摇。/p
“此去汴梁,山长水遥,只怕是余生不得再回造叶。”/p
“但我不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