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保是泄气不想说话了,却不料水墨恒和张居正两个,说着说着竟僵持不下,甚至争得面红耳赤。
大的分歧在于
张居正虽然同意保住朱翊钧,可认为这件事如果只是薄惩,不足以纠正他的玩愒之心,也就是说要严厉地施以重罚。
水墨恒当然不会同意。
两人都很强势,各执己见互不相让,只能去见两宫太后。
把冯保都看傻眼了,想着这在之前从未有过的事即便像刘台事件夺情事件等那样牵动人神经的大事,尽管两人意见不一,可也没见红过脸呀。
不过,冯保内心还是倾向于张居正,觉得有必要重罚,所以也就没有劝,犹如隔山观虎斗一样。
水墨恒争,也是因为着急,想着不愿意看到的情形,居然自己阻挡不住,还是会按照历史剧本发生似的,那之前的种种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到云台觐见两宫太后,已是下午的事了。
约定的时间是申时一刻。
上午那阵子,为避免与张居正起激烈冲突,水墨恒带着冯保出了内阁,只能暂时避张居正的锋芒。
但有一,无论怎么僵持争论,三人都觉得必须先听听两宫太后的主意,尤其是李太后心中真实的想法,否则争论失去意义。
水墨恒与冯保前脚刚到,张居正后脚便来了,而陈妍是和李彩凤在里头已经坐定。
陈妍是仓促进宫时没穿太后命服,这时要会见外臣,又是商量大事儿,所以换了一套好久都没穿过的朱罗命服。
李彩凤也一样庄重,重戴起双凤翔龙冠,穿起金丝绣织的太后命服。也不知她是否真的睡了一觉,脸色看起来不显苍白。
“姐姐,你来说吧。”
“妹妹,我离宫日子已久,还是你说。”
“那好”李彩凤也不纠结,先冲张居正道,“昨天夜里,皇上在曲流馆发生的事,张先生知道了吧”
“微臣知道,冯公公讲了。”
“都说说看,这件事情应该如何处置”
“听冯公公和水少保言及,太后要废皇上另立君”
李彩凤眼圈儿一红,悲伤地道“是,皇上如此胡闹,实在有违君王体面。”
“恕臣直言,太后此意恐怕不妥。”
“为何”
“臣与水少保冯公公都交换过意见,皇上登基以来,虚心好学勤勉政事,开创出万历中兴的大盛世,早已威加四海万民咸服,曲流馆一事,不过是偶犯,况且有人怂恿。皇上年幼,难免动心,主要责任不在他。”
李彩凤微微头,将目光投向水墨恒“你也这么认为我倒是睡了一觉,你现在可以发表你的意见了。”
“张先生所言极是,而且我认为这件事不宜宣传扩大,否则皇上颜面何存这是其一其二若因为这事儿重罚皇上,皇上心底必定留下阴影,这对皇上成长不利第三像张先生所言,皇上不过是偶犯,而且当时喝了太多的酒,所以才会一时失态,年轻人应该给他改过自的机会。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对呀妹妹。”陈妍是笑了,第一时间作出应。
李彩凤眼波倒是闪了一闪,但没有作声表态,只是紧蹙眉头,好像在思考什么。
水墨恒接着说“第四,仅仅曲流馆那一件小事,也不能成为废帝的理由。皇上是先帝定下的嗣位正君,先帝临终前遗命,指派张先生与冯公公为顾命大臣。这些年来,他俩秉承先帝的遗训,衷心辅佐帝业,不敢一丝疏忽,这才有了万历中兴的大好局面。”
有意将张居正和冯保搬出来,而且首先将他们戴上一顶高帽,让他们心里舒服舒服,这样的话,或许对即将要发生的争执会起到一定的缓解作用,水墨恒心里想,继续说
“皇上也叫我一声师父,我深感荣幸,我们几个对皇上都有监管之责。皇上不过一时犯错,若太后如此自责,定要严惩皇上,岂不是也责怪我们教导无方那我们真无地自容,如何对得起先帝又如何对得起太后的信任”
“太后”这时,张居正喊了一声,突然站起来,然后跪下,侃侃言道,“太后若真要废掉皇上,那得先罢黜我这个不称职的内阁首辅。”
冯保见缝插针,也看出一些端倪,连忙跟着张居正跪下,言之凿凿地奏道“太后,老奴不单是万岁爷的顾命大臣,而且还是他的大伴,这次曲流馆事件,也是老奴偷偷禀告的,若太后心意已决,请先赐老奴一死。”
“赐死你作甚”李彩凤一愣,“你禀告是应该的,不过遵循我的懿旨,我又没说责备你。”
冯保绝对是个好演员,只见他嘴一瘪,眼泪说来就来,伤心哽咽地说道“若万岁爷被废,那老奴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这么说,你也不赞成”
“那是当然,万岁爷已当了七个年头的皇帝,若突然被废,如何向满朝的大臣交代又如何向天下百姓交代老奴虽是个太监,可也懂得人食色性也的道理。依老奴看,万岁爷年轻,肯定是受了孙海的引诱,才会一时犯错。”冯保不愧为阴险的圣斗士,居然在不经意间将孙海一棍子打死。
“你说的好像有道理,但往深处一想,也算不得理由。”李彩凤驳道,“皇上作出这事,当从自身找原因。咱在乾清宫时,每时每刻都教导他做一个正人君子,他好像也听进去了,可为何咱一离开,他就变了还是自身修养不够。咱现在还健在,他就敢这样胡闹,若长此下去,无人管教,岂不越发骄纵”
尽管李彩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