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陈冰如的态度如此认真,陈中语重心长地说:“女儿啦,爹可都是为了你呀!”
“我知道。”
陈冰如简单地回了三个字,然后不疾不徐:“爹,如果你真的为女儿好,就不要在这个时候惹人心烦。无论爹出于什么理由,我只问爹一句话:你能改变什么?”
陈中当即被问得哑口无言,找不到词儿回应。
对呀!能改变什么?能争来什么?
水墨恒如今的地位和身份,别说一个陈中,就是首辅张居正和司礼监掌印冯保,都不敢说能改变什么。
既然不能改变,那就安然接受吧。
这是个很简单的逻辑,其实在很多时候也很管用。
陈中虽然小有情绪,可并不傻。他清楚的知道,不仅不能改变水墨恒什么,而且也不能改变自己女儿什么,曾经将陈冰如吊起来抽打就是最好的证明。
非但不能改变什么,反而加深了陈冰如的执念,令她的心变得更铁更硬。最关键的是,事实也证明,女儿的选择和目光要甩出自己好几个条街……
想通了这一点。
沉吟半晌之后,陈中当着水墨恒和水仙的面,问陈冰如:“那爹也问你一个问题吧,闺女你觉得快乐吗?”
“爹,这个问题问得好。”陈冰如首先肯定,然后一字一顿,发自肺腑地说,“女儿觉得很快乐。”
“那好吧。”陈中微微叹了口气,只是叹气之中分明含有几分欣喜劲儿,“有你这句话,爹就放心了。”
“谢谢爹的理解。”
“不用谢我,在这件事上,爹确实没为你做什么,要谢就谢你自己的坚持吧。”陈中感慨地说。
“不,若没有爹之前的反驳,女儿也不会变得如此执拗,从而更清楚地看清水大哥。”
“爹祝你们白头偕老!”说完又迅速补充一句,“哦,对了,还有早生贵子。”
“对对对。”水仙立即附和。
陈冰如斜乜了一眼水墨恒,见水墨恒正冲她微笑,脸色不禁一红,顿时感觉不太自然,羞答答地转身而去。
……
对于陈中的问题,水墨恒本深感有难度,可陈冰如只是简单的两句话,便将这个难题轻松搞定。
一句话是问,一句话是答。问的是你能改变什么,答的是我觉得很快乐。
陈中无话可说。
水墨恒突然感觉,有许多话想对陈冰如说。虽然她与她父亲只对话了两句,却足以让人震撼。
因为这一问一答,彰显出陈冰如的性子和她对水墨恒的心。
这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着实不易。
可陈冰如做到了。
或许这就叫心与心之间的“零距离”吧!
……
五月初二,终于到来。
水墨恒同时迎娶四位姑娘为妻。
现场的热闹自是不必说。当天王篆调遣三支巡逻队来维护治安,冯保也叮嘱了东厂的番役们。
京城四品以上的官员,全部参加了这场空前、别样的婚礼,就像参加例会一样。
张居正高度关注,比自己儿子成亲还要重视,朱翊钧为此还下过圣旨,哪个官员敢不来?
与水墨恒关系好的,能够参加这场盛宴觉得是一种幸福;与水墨恒关系不好的,也觉得是一种莫大的荣耀。因为外地的官员想来都来不了,根本不让进京。
全国人民以各自的方式表示庆祝。
有自己买鱼买肉回家,与老婆孩子们一道享受天伦之乐的;有三五成群聚餐寻开心,大吃大喝神侃,闹了个天翻地覆的;
有餐厅免费供吃供喝的,有店铺全场打折的,有榷场停止交易的……形形*,要有尽有……
归根结底只有一个主题,那就是表达自己畅快的心情。
普天同庆!
然而有两个人心情有些沉重:李彩凤和陈妍是——当今两位最有权势的女人。
她们曾经都年轻过,其实现在也仍还年轻;曾拥有女人最值得骄傲的资本:漂亮,现在依然拥有;
有许多曾经。
但都是曾经,已成往事。
也享过许多拥有。但有一件事,她们却不再拥有:美丽的爱情。
对于女人而言,这是一种莫大的遗憾。
所以在水墨恒成亲之日,当全国人民愉快地庆祝之时,李彩凤和陈妍是却静静地坐在寝宫,沉默不语……
她们高兴吗?
当然高兴,而且还为水墨恒备了丰厚的大礼。
可她们也黯然神伤。
她们是如此的渴望爱情,却不可得,尤其是陈妍是。她表现得比李彩凤更为强烈,从见到水墨恒的第一面开始……
然而,现实总是那么不如意。
很多时候,她们都想,如果自己不是先帝的女人那该多好,可以肆无忌惮,不顾世人的目光和传统的约束,自由自在地追求属于自己的爱情了。
可人生没有如果。
李彩凤呆呆地坐在乾清宫里,陈妍是呆呆地坐在慈庆宫里。
一个在紫禁城这头,一个在紫禁城那头。
两人都在乱七八糟地遐想着,心情大致不相上下,想着想着都感觉到了一股压抑、悲情……
然后,两人都坐不住了。
似乎全身充满了奇怪的力量,急需发泄发泄。其实这种力量,在她们身子里已经积蓄了很久很久。
她们也因此忍耐了很久很久。一直凭借着她们的理智,在刻意地压制着,不让它爆发出来。
这一天,她们突然感觉忍不住了。
已经到达了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