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年关,府里又开始为此忙碌。
年青一辈的倒能清闲,年老一辈的有应不完的应酬交际,以及有忙不完的府内琐碎事务。这期间,庄玳卧病不起,庒琂被牵连其中,遭受议论。为了避开那些嘴舌,庒琂选择日日留在镜花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去老太太处请安也是有一日没一日的。
直到这日,庒琂重新出门,因滚园的大奶奶发生事故。
这日晨早,庒琂一如往常起来梳妆,子素和三喜打水为她打扮,按今日的心情,吃过早餐,逗一下鸟儿,再描画一副“梅图”,看一会子书,写几个字也就过去了。早餐过后,滚园那边的蜜蜡慌慌张张地来,进门见三喜在凉衣裳,她也不招呼,把往日那些礼仪也不要了,奔进里间。
巧是子素端汤婆子从里面出来,要出去换暖的。
两人撞个正着。
子素颇为嫌弃,拽住蜜蜡,问她:“大晨早的,慌慌张张什么?进来也不叫人报一声,把人的魂都吓散了。”
蜜蜡眉头紧皱,一脸难堪,赶紧端礼致歉,红着眼睛道:“对不住素姑娘,若不是急,我也不会这样。求素姑娘行方便,让我见见琂姑娘,我们奶奶有事儿求。”
历来,子素与大奶奶不和,此刻,见大奶奶跟前的人来,当然也是这副不好的面孔对待他们了。听到大奶奶有事儿来求,子素更想刁难一回。
于是,子素冷冷道:“那你跟我说,什么事儿?”
蜜蜡左右不是,伸脖子往里头看,想看看琂姑娘在不在,若在呢,直进去报。
子素见她这般无礼,气恼了,道:“你们奶奶如今了得,不大把人放眼里了。以前,你们奶奶可不这样。”
蜜蜡“哎呀”一声,跺脚叹道:“姑娘啊,我们奶奶怎会这样。实话跟你说,不怕你笑话,我们奶奶遇困难了,得求琂姑娘援手。”
子素奇了,瞪着眼睛看住蜜蜡,笑道:“东府大奶奶遇困难?能有什么困难啊?大奶奶这么一个正主儿,万事有大爷帮衬,再不济,有太太,有做官的大老爷呢!大姑娘也使得,求我们姑娘?我们姑娘没地位没官位,能帮你们奶奶什么?”
蜜蜡摇头:“可我们奶奶指着求琂姑娘啊!”说罢,挣扎离开子素,要进去。
子素哪能这么容易放,抓住她手臂,道:“回来!”又温温和和道:“那你们想求我们姑娘什么?”
蜜蜡道:“我见了姑娘自然跟姑娘说。求素姑娘行行好,若觉得我鲁莽了,那请姑娘帮给琂姑娘通报一声。我替我们奶奶谢姑娘了。”
子素哼的一声,道:“难道你们奶奶的困难我听不得?”
子素有意拖住蜜蜡。
其实,这会子庒琂就在卧内,她正把头发上的珠花除下,因梳妆时子素和三喜给她点缀多了,吃早餐那会子,珠花流苏打到眼睛,叫她极不舒服,故而,吃完早餐,说进去除下。
当下,庒琂从卧内出来,正好听见子素刁难蜜蜡,还以为子素训斥三喜呢,咋一听,是滚园的蜜蜡。
于是,庒琂快步出来,道:“怎么呢?”
听到庒琂的声音,蜜蜡眼泪水直掉,仿佛受了天大委屈。
子素白了蜜蜡一眼,道:“这怎么哭起来了,我又没欺负你。”
蜜蜡狠狠给子素端礼,又向庒琂端礼,话没出口,先失声哽咽。
庒琂看着奇怪,赶紧携住蜜蜡的手,让她入内。
入里间,扶蜜蜡坐炕上。
蜜蜡不敢坐,站在边上,努力收住情绪,再擦几回眼睛,终于道:“姑娘!打扰你了!”
说毕,急忙跪下。
庒琂看情形不对,弯腰扶起,道:“起来说话!”狠狠拉蜜蜡,因拉不起,又叫子素来帮,子素扭扭捏捏来帮了一手。
终于,蜜蜡起身,哭道:“原是不该来求姑娘,可我们奶奶实在无处可求,求别人又没这个脸。”
庒琂着急死了,跺脚道:“你倒说实际的,别的话不消多说。到底怎么了?”
蜜蜡道:“府外亲家老爷病重,且越来越重。太太知道的,每回都差人放银子,可我们大爷回回扣了些下来拿出去花了。奶奶倒没说什么。谁知这两日,外头进来报说,亲家老爷又呕血,得治……太太又叫大姑娘放一笔银子和药儿。银子才刚端过来,大爷全卷走了,那药儿也不知哪个不仔细,让落进炭笼子里,烧了个灰烬。这些,我们奶奶要拿出去的呢,可眼下,什么都没有了,还不能去给太太说。”
庒琂听得,赶紧叫子素:“素姐姐,去把我体己拿出来。”又问蜜蜡:“要多少银子?”
蜜蜡道:“奶奶说,银子倒不用。老早前问得一个秘方,亲家老爷一直用的,可奈何家里光景不好,停了好些日子。这才把病重下来。”
庒琂道:“可我也没什么秘方药呀!这也糊涂了,你们奶奶认识药先生的,亲家老爷病重,怎不去求药先生呢?叫药先生帮看,好比外头的人呀!”
蜜蜡道:“奶奶原也想过,可说亲家老爷那是老病症,以前多少名医都看不好,别让先生来了费心。这才没去请。”
子素听来听去,有些不耐烦,道:“那你说,需要什么!求我们姑娘要什么?直说不就完了!”
蜜蜡为难地道:“奶奶说,求姑娘要几颗珍珠。”
庒琂“啊”的一声,也没思考太多,一面拍蜜蜡的手,一面转身进卧内,道:“你等着!”
没一会子,把那盒珍珠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