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府自折芳桂学堂揭红开学,连起几件喜事,头一件折芳桂不必说,二件小姨娘喜添贵子也不必说,三件西府三老爷庄勤受朝廷重用,荣升提拔,四件是北府酒业生意扩展至东阳海国,且与周边列国贸易不断。
因说醇贤亲王入陵地,皇帝拟文告诏天下,行国礼大孝,所以庄府虽得贵子,也不敢张扬喜办,怕冲撞了皇庭。故此,庄府就东府得子庆贺事宜,按内家子庆祝,不设大宴广请宾客。即便孩儿过三朝,也没给亲友们报喜,只是有些日常巴结庄府的人听闻,在生产后次日将礼物送来,谁知后头几日,喜事传开,各路亲朋好友陆陆续续的也专程送礼来了。那几日,东府忙得不亦乐乎,皆是招待送礼的人。后来,老太太觉着如此下去,将引来非议,庄熹等几位老爷私下合计,最终决定由二老爷庄禄出面应客,庄熹借口推脱,渐渐的官客登门送礼的少了,托礼的依旧不断。此处不作详叙。
庄熹推脱应客,去了何处躲避?那是去了北府折芳桂,与孩子们作文章去了。大老爷躲在此处,其余三位老爷也偶来走动,相互知会事务。因此,庒琂有了亲距离接触四府老爷的机会,也是头一回这么清楚、真实知道自己的母亲有这样四位兄长,而自己竟有这样四位舅父。若不是四位舅父光临折芳桂,庒琂也没这么快并这么突然见到仙缘庵的纯光。
开先有提说到老太太软禁仙缘庵尼姑纯光师徒在寿中居,因老太太保护得周到,庒琂一直未能见到纯光两人。
如今光景,过去半月有余,值是折芳桂开学读书新鲜期。这一日下学,庒琂从北府回中府,误闯寿中居,见到了纯光。此事,并无大纪要。若想将来龙去脉说清楚,得从折芳桂说起。
这日,上学如常,只是大老爷来得特别早。按往日,兄弟姐妹们齐聚北府大院,后再一起步入折芳桂,今日亦是如此。众人在北府大院,相互见了面礼,开启头日学问的旧事,或取笑,逗趣,争执,或沉默行走,一路春风笑语,直至折芳桂外头。
当远远看到红楼大门,庄玳惊呼:“二姐姐,昨日下学你没关门么?”
众人这才注意红楼折芳桂大门首敞开着。
庄琻快步行去,怪模怪样往门边瞧,不进去,等众人来,她道:“我明明关了,万金上的锁。这儿还有谁有钥匙的?”
只有庄琻管钥匙,其他人没有。
庄玝笑道:“莫非是姐姐北府里的红毛狐狸又出来兴风作浪了?”
这话巧妙,原是逗趣玩乐。可庒琂和大奶奶、三喜听得,心神陡然紧张。
红毛狐狸?若不是庄府忽然发生那么多事,自己一时忘记了。庒琂心中思想着,忍不住回忆起仙缘庵里的伯镜老尼,以及自己避祸的旧事。
眼下,庄琻狠狠啐了一口庄玝,道:“你怎就说是我们北府出红毛狐狸?不说你们西府的?万一是东府的呢?”将庄瑜和大奶奶看一眼。
见庄瑜和大奶奶不言语,庄琻又掉头对庒琂道:“也万一,是中府出的呢?”
庒琂信口冲出:“姐姐玩笑话,中府哪里来红毛狐狸。”
庄琻道:“听听,中府没有、西府没有,指着诬陷我们北府,东府和南府的不说话,只管跟昨日一样,看西府跟北府斗得你死我活。有什么意思?”
庄璞摇头,听下去,迈脚步进门。
庄玳则对庄琻道:“二姐姐,你说起话来跟你做文章一样。指天上说地下,我等愚钝,没法领会你的意思。我随二哥哥去了。”说着,拉起曹营官,也进去了。
留下一群姑娘和丫头子,都笑个不止。她们待要进门,忽然听到里头传来大老爷的声音。
只听到大老爷庄熹声音道:“昨日文赋,你们老爷看了,觉着骈偶不够对应,韵律差了些。今日,你们再作一章来。”
紧接听到庄璞和庄玳恭敬答应。
姑娘们在门外听到这些,赶紧收住笑声,迈开的步子也收缩回来了,轻轻盈盈的进门。庄玝在中间,一会子推庄琻,一会子拉庄瑜,一会子递眼神给庒琂,再低声对大奶奶道:“我就知道,哥哥们的文章过不了老爷的眼。昨日我就想说了,又气不过二哥哥那嘴巴。索性,等着今日看笑话,可让我等着了。”
庄玝说的昨日文章,是前些日子老爷们布置下的祭文,庄玳和庄璞作的章句。恰好,三老爷、四老爷来折芳桂找大老爷说话,给见了,后头下学,老爷们没走,大约又看了一回,议论推敲其中的字句,才有大老爷说的不妥之处。
目下,姑娘们进厅,看到大老爷坐在餐桌堂上,一手执书卷,一手端茶杯,似笑非笑的望住庄璞和庄玳,那兄弟二人,垂手弓背立在他跟前,如同听训。
大老爷缓缓道:“你们老爷说贤王赋照袭洛神赋,无影无骨,洛神赋乃叙一丽人,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用在其身上如为其度裁衣妆,如今用到贤王这儿,如何适宜?且不说贤王乃是贵胄爵王,他还是英雄男儿啊,如此形容他,有失尊重,也失你们的才学涵养。”此处,说的是庄玳,说完,又盯住庄璞说:“赋文讲究对仗,四六句法,在你文章里,无章无法,堪称得乱赋了。”
庄玳听到此,想笑出来,又不敢,只狠狠的憋住。
庄璞叹了一口气,道:“老爷,三弟作的是旧赋文,我作的是新赋文。话说潮汐涨退,波浪前后,新的不能说旧的不好,旧的也不能倚老卖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