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素收下手巾,拈起兰花指,轻轻戳在庒琂额头上:“真真怕了你!人家真心实意为你避开,你当不得好意,非要凑去染一身的灰。索性我就告诉你……”
子素是打算告诉庒琂,不巧,外头传来竹儿的声音。
竹儿呼一声:“姑娘在?”人已飘然进来,正好打断子素的话。
转眼,看到竹儿一额的愁蹙,进来见庒琂,先端礼,再道:“老太太让过来瞧姑娘,姑娘还好?”
庒琂起身,去扶竹儿的手,关切道:“竹儿姐姐,我好。老太太太太都好?”
竹儿眼眶漾红,眼泪掉了下去。
庒琂忙掏出手绢替她擦拭,要扶她坐下说话。哪知竹儿不肯,急道:“老太太还怪自己急糊涂了,没一时过来问姑娘。才刚妥了东府的事儿,这会子快大半夜了想起姑娘。姑娘要是好,我这就回去给老太太说一句。”
庒琂不肯放竹儿:“这到底怎么了?老太太让我回来,后听到乱糟糟的一片,我吓得门都不敢出去。哦,对了,慧缘在东府怎么样了?”因后半句称呼有误,庒琂再板正:“大嫂子怎么样了?”
竹儿摇头:“大老爷被抓了。”
庒琂惊得一愣,手绢从手中落到地上。
子素没话,缓缓蹲下为庒琂拾起手绢。那会儿三喜已换好衣裳走出来,听到竹儿说大老爷被抓,就问:“姐姐,大老爷怎么忽然被抓了?”
竹儿摇头,或不知,或知道不肯言说。
脱了庒琂的手,竹儿飘然出去回寿中居。
当下,庒琂对子素道:“走,我们过去瞧瞧。”
子素把手绢塞在庒琂手中,转身坐到炕上,冷冷道:“我不去!”
庒琂“嗯”应了半句,故向三喜递眼色。主仆两人一前一后出去,也往寿中居去。
出了镜花谢院门,转角便是寿中居外院。才立身到外院,眼前便看到丫头们进进出出,仆子老妈子们层层堆堆在院中站满,议论纷纷。一时,又见大姑娘庄瑚领丫头匆匆进来,穿过人群往里头去。
庒琂稍定下脚步,看几眼。庄瑚那一身走过,她们相互都看到对方,只庄瑚装是没见着,也不招呼她。庒琂心中揣测,庄府突发事似颇为严重。
走近那堆下人们跟前,下人们止住议论,侧身给庒琂让道。方要在往里头走,身后响来一阵珠翠叮当,转头看,这才见慧缘来了。
慧缘通头凤冠霞帔装束,一如今日成亲模样;此刻由一名丫头子扶着,身后跟两名婆子,边上跟两名提灯的侍从。庒琂想转身迎去,哪知慧缘勾头哀眉蹙目,却没看她。两人相近跟前,慧缘稍缓一两步,终也没停下,便往寿中居里头去了。
那一瞬息,庒琂心中空荡荡的,涌出无限哀伤。
是了,那人不是慧缘了,不是与她同生共死,历经万险的人了!那人如今是富贵身段,整府拥护的大奶奶了。
可为何我的心再抵靠她,竟涩得如此疼?如此不安?庒琂默默闷想。
三喜看慧缘进寿中居,“哼”呼一声,对庒琂道:“姑娘对她那么好,想不到今日吧?”
三喜言语颇有讽刺的意味,极其冷淡。
庒琂嘴角略提扯,心中有话,半句却出不来。有些话语,不说比说出来的要明晰,有些疼,不必流血,也能痛彻心扉。
从人堆前缓缓走入。
上了台阶,便是寿中居门口,眼下站满了人,多是各府领头的大丫头主事婆子主管事的仆子,他们略比下头的人注重,不敢议论,只垂首侧立,恭听里头的主人们说话。
里头。
老太太席上堂坐,庄禄、庄勤、庄耀坐在下头,边上站庄璞、庄玳、查士德等,曹氏、郡主、幺姨娘对坐,边上立熹姨娘、袁姨娘,还有一众姑娘和丫头。排末,娜扎姨娘和东府小姨娘坐在贵妃西洋凳上。娜扎姨娘边上立着是她教习礼仪的婆子,独不见意玲珑,东府小姨娘只抹泪哭,庄瑚在边侧,一手搭在小姨娘肩膀上,有安慰的情意。
慧缘远远站在庄瑚后头,静静的,垂勾着头。可她那一身红,实在惹人眼目,以致庒琂一到台阶上便看到她。
这会子,众人皆不言语。
庒琂轻身从门边进入,往姑娘堆里去。尚未站定,就听到老太太哀叹一声。
庄禄起身道:“怎么还没回来。”扬手向外头的人:“再去看看,见回了,赶紧的跑来给老太太说。”
外头的仆子应声“是”,便快速去了。
余下,老太太道:“送老福晋的是谁?”
曹氏起身回:“我让贵圆和肥九去了,东府各屋主事的我都分派了去,有头脸的那些府里太太奶奶,都是指派他们送。还不够呢,又调了外头商里的人,清楚着呢!老太太不必忧心。”
老太太点头:“那东府如今谁留下照看?大夫怎么说?”
曹氏顿下,朝庄瑚望。
庄瑚走出来说:“太太醒了,是担心老爷,又担心老太太,所以叫我过来瞧,她觉着无碍,还说要过来拜老太太,我自主给安抚下去,没让太太过来。”
老太太道:“原该这样。你太太不知遭个什么罪,竟得这些报应。这也晚了,有身孕的没事儿就回吧!这些事儿,你们混陪着也帮不上忙,合在这儿反添乱眼目。”
众人听着,却不动。
郡主道:“大家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