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沃尔夫形容枯槁,拄着拐棍在自家的花园里颤巍巍地走着。
他已经很久没有从轮椅上站起来了。
今天的天气不错,几朵白云悠悠地挂在瓦蓝的天空,太阳不温不火地晒着,刚刚修整过的草坪踩上去很软,几只乌鸦在不远处的树上纵跃。
除了一位服侍的女佣紧紧跟随在威廉·沃尔夫的身后,随时准备去搀扶外,其他人都被执拗的老头儿赶得远远的。
“离我远点!我还有多少次自己站着的机会呢!”他朝保镖和佣人们吼着,“你们要是不放心,就让玛莎跟着我吧。”
就连他的儿子——钦定的家族接班人——奎·沃尔夫也只能站在花园边远远地看着。好在这里是温哥华,没有人敢到这里来打沃尔夫家族的主意,这个花园除了老沃尔夫信任的人,方圆两公里内,连只猫都不会被放进来。
当然,鸟除外。
那些自由的小家伙在天上飞来飞去,叽叽喳喳地吵闹着,像永远不能安静下来的孩子。不过这也给宁静的花园带来的生气,它们才不管下面那个可怜的只能迈着不超过一掌的小碎步前进、随时会被风吹倒的老头是什么大人物。
一只乌鸦呱呱叫了几声。
黄粱抬头看了一眼,想起了青木的煤老板。他其实并没有见过那只神奇乌鸦的真身,从第一次见到它就是在梦里。后来在监狱里,他倒是经历了另外的一世。在那一世里,他见到了死去的乌鸦的标本。现在想来,那种感觉就是做梦,但他知道那一定不仅是做梦那么简单的。
仔细算算日子,他越狱已经两年多了。这两年多来,他一直没见到青木。照理说,他不需要再为他和青木之间的约定负责,而且他和青木其实也没见过几次,谈不上什么深交,可他就是觉得这世上只有青木是值得信任的。
自从越狱以后,一直有一种深深的孤独感萦绕在黄粱的心头。他像一个行走在冰天雪地里的孤独的行者,像一颗飘荡在幽暗宇宙中的孤独的陨石,不知自己的宿命,却又无法摆脱宿命。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奎·沃尔夫。这个魁梧的家伙倒是个值得一交的朋友,他和他有许多相似之处。但朋友一词对他们来说竟是如此奢侈,尤其是黄粱,他连自己究竟是不是个“人”都不能确定。
一只灰色的鸽子突然闯进来,扑棱棱落到了花园里的草坪上,提着一只脚,好奇地打量着这里的人。
“你家养的鸽子?”黄粱问道。
“我们养的鸽子都是白色的,而且养鸽场也不在温哥华。”洪奎说。
“哦,我还以为是来送信的。”
“通讯那么发达了,谁还用鸽子送信啊!”
“那你们养鸽子干什么?”
“我们家族起源于阿拉斯加,在通讯不发达的年代,那里和南方几乎是隔绝的,我们的祖先来到南方以后,就开始饲养能够适应寒冷气候的信鸽,以方便南北通信。我们有专门的养鸽场和训练员,这已经成为一个传统被保持下来,只不过规模不如从前,也失去了通信的功能了。”
老沃尔夫还在用艰难的小碎步颤巍巍的走着,女佣玛莎神情紧张地跟在他身后,保持着两个身位的距离。
“你父亲真是个固执的人。”黄粱说。
“人老了难免都这样。何况他一直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喜欢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可现在他连自己的身体都掌控不了。”
“他很努力,会好起来的。”
“这都是拜你所赐,我父亲心里是很感激你的,他只是不怎么喜欢说肉麻的话。”
黄粱笑了起来,看着那个在平坦的草地上蹒跚着的老人,感叹人生真是一个循环,人越老越像个孩子!
那只鸽子还在草坪上,并没有因为有人而不安。它歪着头看了一会儿,大概觉得离它最近的老头走路都艰难,不会对它造成威胁,便在草坪上大摇大摆地走动起来,寻找着草地里的食物。
老人走到了它旁边,它也不躲,眼瞅着老人的脚要踩到它了,它就忽然轻轻一跃,跳到了边上,反到把老人弄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它却挑衅似地仰起头,咕咕咕地叫几声。
玛莎赶紧上前扶住沃尔夫,却被老头一把推开。他愤怒地挥舞着拐杖,“shoo——shoo——”地驱赶着,那鸟却还不走,气得他大吼:“getout!”
玛莎有点委屈地看向洪奎。洪奎正打算走上去劝劝父亲,却被黄粱拦住了。
“让他发泄一下,对身体有好处。这么久了,不是躺在床上,就是坐在轮椅里,早就憋屈坏了,好不容易能自己走了啊!”
洪奎停下了脚步,朝玛莎点头示意不要着急。
老沃尔夫气喘吁吁地拄着拐杖,却拿眼前的鸽子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听说加拿大有很多野生的鸽子,这只是野生的还是家养的?”黄粱问道。
“家养的吧……”洪奎也不太确定。他对养鸟不怎么感兴趣,除了那次在青木那里见识到了神奇的煤老板后,回到加拿大研究过一阵乌鸦——加拿大有很多乌鸦——但他没能驯化成功,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他最感兴趣的动物还是狼,尤其是来自寒冷地带的白狼。
黄粱也觉得野生的鸽子不会这么不怕生。他把目光转向玛莎——这位天生丽质的女佣如果换一身衣服出现在别的场合,人们一定以为她是哪家的贵千金,但她在沃尔夫家族的庄园里却只是一位平凡的仆人,每天在老沃尔夫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