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了正主,当然就要办正事儿了。青木被请进了二楼夏文远的书房。
上楼的时候,胡杏悄悄走到他耳边说:“我外公的书房可不让一般人进去,我也只在小时候进去过一次。”
青木说:“那你今天是沾了我的光啦!”
胡杏一脸黑线,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明明是我外公家好不好!不过这家伙说的貌似也没什么错,又无从反驳,只好让他占个便宜。但女人生气的时候,特别喜欢算旧账,就说:“你少得了便宜卖乖,刚才把我送你的打火机拿给小朋友玩火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进门的时候,夏文远吩咐李卫:“你去把彼得请来。”
李卫应了声“是”,把手中轮椅交给邬丽霞。
夏文远的书房很大,不过并不是想象当中摆满了古董字画和古典家具的豪华,反而相当简约。青木只注意到书房中间正对夏文远书桌的墙壁上挂着一副油画,画的是一张红色椅子上一位熟睡的少女。
这幅画非常有名,哪怕青木并不是个附庸风雅的人,也对它略有耳闻。这幅名为《梦》的画作是毕加索最重要的作品之一,青木还记得看过相关报道,说美国一个很有钱的基金经理花了一亿多美元,从拉斯维加斯一位大亨手里购得此画,创下了当年的天价。
“青木先生也喜欢油画?”夏文远注意到青木进门以后一直在看那幅画。
青木坦白地说:“一般啦,好的艺术是相通的,都可以直击人心。”
落座之后,佣人沏来了茶,又简单寒暄了几句,李卫领着一个老外进来来。
夏文远介绍道:“这是我的私人医生彼得,这位是青木先生,梅以求教授推荐来的。”
“哦,青木先生您好!”彼得的中文非常标准,他热情地和青木握手,“我是彼得·斯托尔,来自宾夕法尼亚。我也是梅以求教授的粉丝。”
夏文远说:“彼得在我这里工作已经有十年了,他是个很好的医生。关于我的问题,就请彼得和你详细说吧,有什么需要我补充的,尽管问我和丽霞。”
青木看得出来,夏文远有点累了。
彼得说:“夏老的身体一直非常好,但年初开始,他就经常出现失眠、噩梦的症状。刚开始,我们以为是他的工作压力太大造成的,也进行了心理疏导和解压。不久以后,他的身体出现了部分神经传导功能障碍。无论是我的实验室还是医院,都查不出原因。上个月在美国,经过好几轮专家会诊,确认夏老得了脑灰质风化症。”
“这是一种非常罕见且隐蔽的疾病,目前全世界只发现了不超过十个病例。他们的共同特征是,大脑灰质层逐步纤维化。所谓的灰质纤维化,就是聚集大量神经元细胞的大脑皮层,也称为灰质层,慢慢变成一种不活跃的纤维状结构,这种纤维质非常脆弱,就像在古墓里封存了几千年的衣服一样,被风一吹可能就成了飞灰。”
青木问道:“病因是什么?”
彼得摇头说:“由于案例太少,目前医学界没有明确的说法。不过有个很奇怪的共性,也许是巧合吧,目前已知的发病者,都是名人。”
“呵,还是个富贵病!”青木戏言。
彼得对青木如此不礼貌地当着病人的面说这样的话非常不理解,有点厌恶地皱起了眉头。
反倒是胡杏和邬丽霞大概了解了青木的性子,觉得没什么。
邬丽霞说:“我们老夏常说富不过三代,要持家有道,所以平日的生活并不算怎么奢侈,吃穿都还有度。”
青木抱歉地笑笑,觉得夏文远的确是个值得尊敬的人。
彼得继续说:“这个病因为没有样本,得病的人都是有名望有地位的人,也不可能放到实验室里去随便研究,所以目前的进展非常缓慢。好在夏老的病情得到了有效的控制,虽然我也说不清是怎么控制住的。”
青木问道:“已经有人因这个病而死亡了吗?”
虽然在夏文远面前说这个很忌讳,但这是不得不问的问题,好在他们一家人看起来都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彼得说:“目前还没有,最严重的是植物人。我们判断这个病发展的最终结果就是这样,不会死亡,人会因为神经元细胞的纤维化而逐渐失去全部知觉,但脑干和延髓功能不受影响。”
“那你们找我的目的是什么呢?”青木问。
“哦,是这样的,在这个病没有被发现的时候,夏老就出现了每天做噩梦的现象,一直延续到现在还没有好,所以我们考虑这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我们也找过很多心理医生来,但是没有明显的效果。听说梅教授是心理学和神经科学方面的权威,所以……”
彼得心说梅以求是权威,你可不是权威。他看了青木一眼,说:“听说梅教授去了哥本哈根,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和教授只是朋友,又不是他老婆。对了,你不是教授的粉丝嘛,可以去问问嘛。”青木说。
彼得被噎得半晌没说出话来,心说这人到底是狂还是不通人情世故。他也算是医学界的出色人物,说自己是梅以求的粉丝只不过是客套话,哪里还当真来的,即便梅以求当面,或者他的雇主夏文远也不会这么没礼貌的和他说话。
青木也不管彼得在想什么,转身去看靠在轮椅上闭目养神的夏文远。
对于夏文远这样的身份,他当然不好上来就一顿催眠去看他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