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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玳率众官设了接风之宴,定王却不急着赴宴,而是将这途中捉来的山匪带到州府衙门,当着层层围观百姓的面,依律处置了罪行。

他们进城时已是后晌,待得这边事毕,已是黄昏日倾。

凤翔城内设有都督府,只是从前由朝中高官遥领此职,府邸一直空置。如今定王领命而来,姜玳在接到朝廷文书的时候便叫人打扫好了府邸,待得定王出了州府衙门,便直接住进都督府中。

秦姝母子是随行来的客人,在凤翔城内又无住处,为免出岔子,定王便专门在后院腾了个小院子给他们住。其余常荀、高元骁等各自有职务,便在外院分了住处,暂时安置。

阿殷此时自然不能往都督府里去,便跟着陶靖去了城南。

陶靖这住处只是个三进的院落,他常年在军伍之中,极少回凤翔城,这儿便只有个门房看家护院,两个就近雇来的婆子打扫庭院,并负责院中三餐。院子里头花木扶疏,屋内倒十分简洁,除了床柜箱笼、桌椅案台之外,并不见过多陈设,极为冷清。

阿殷却觉得自在,挑了个厢房同如意安置下,连日路途劳顿,此时终于有了安身的床榻,只觉浑身舒泰。躺了一会儿,又按捺不住好奇,往院子前前后后走了一圈,看到后头有个果树园子时,大为欢欣。

陶靖吩咐婆子备饭,又叮嘱门房的刘伯明日去寻两个丫鬟,用以伺候阿殷的起居。

——那婆子做饭时固然干净,味道却不怎样。陶靖自己不在意这些,却不想女儿跟着自己受委屈,固然是出来历练的,饮食起居上却也不能太简薄了。

父女俩这头正忙着,外头马蹄得得,却是一位四十来岁的家仆。

陶靖认得这是姜玳府上的人,接过他捧着的帖子扫了一眼,只道:“请厅上稍等,我这便携阿殷过去。”入了厢房,朝阿殷道:“姜刺史在他府上设宴,为定王接风洗尘,邀咱们也过去。”

阿殷有些不解,“他为定王接风洗尘,关我们什么事。”

“他毕竟算是我的舅兄,恐怕也是定王殿下的意思,算是犒劳这一路劳苦。咱们初来乍到,还是该过去瞧瞧。”陶靖随手将他帖子扔在桌上,“你收拾一下,早点出来。”

等父女二人跟着那家仆到了刺史府上时,外头两排灯笼在夏夜里朦胧生辉,绕过那气派的影壁,一路走至正厅,便听里头言笑晏晏,像是来了不少人。

阿殷这会儿依旧是劲装打扮,入内扫了一圈,除了定王身边几个熟人外,下首竟还坐了许多陌生的男子,左右有丫鬟斟酒,几架屏风后面身姿绰约,应是准备献舞的舞姬。

对面姜玳已然站起身来,摆出主人家的款款热情,吩咐人将阿殷父女送入席中,笑道:“刚同殿下说起这路上经历,未料有这些波折,实在辛苦。妹夫来迟了,先喝一杯。”

陶靖也不推阻,举杯一饮而尽,又同席上其他人打招呼。

他在西洲已有数年,与刺史姜玳、长史高俭言、录事何参以及六曹官员、凤翔城的官员都有往来,言谈之间倒显得颇为熟稔。

酒过三巡,有了几位舞姬助兴,气氛渐渐热络。

姜玳三十六岁的年纪却能坐到刺史的位置,靠的可不止是侯爵家族的助力,本人也是满腹文韬,政事经史之外,天文地理皆有涉及。席上与定王侃侃而谈,从西洲风物说到地理人情,渐渐又提起这几年的大旱和匪患,姜玳摇头叹息,十分的惭愧——

“……臣腆居这刺史之位,虽倾尽全力,却也未能平了匪患,实在愧对圣颜。殿下这回亲自过来,臣既喜且愧,剿匪之事虽难,但只要殿下开口,臣必定倾力而为。”

定王表情未变,只是举樽,“姜刺史过谦了。”

“前些日子山匪惊扰殿下,是底下官员们失察,臣也觉得惭愧,俭言——”姜玳刚才已经哭诉了一通三年大旱后人财匮乏紧缺,官员有多尽力,剿匪却有多不易,这会儿便叫上席间众位官员,“咱们该敬殿下一杯请罪。”

经营数年的地方大员比定王这王爷的身份管用多了,定王说话时那些官员还有暗里怠慢的,如今姜玳一开口,官员们立马纷纷起身,惭愧请罪的声音不绝于耳。

定王只是笑了笑,满饮酒杯。

惭愧又如何?他不还是腆居其位,无所作为!

西洲的匪患被瞒了许久,如今闹到皇帝跟前,参奏姜玳办事不力的寥寥可数,借大旱之名为他开脱的倒是不少。他的父亲怀恩侯姜善是御史大夫,是景兴帝跟前的红人,当今皇上对他也有颇多倚重之处,朝堂上下,受他恩佑领俸禄的官员不知有多少,姜玳即使全无作为,等资历时机合适,自然还是能担负要职。

而如今在这西洲,他即便口绽莲花,每句话都不离鼎力相助又如何?

在林子山的那回,姜玳不就已经动了手脚,想给他个下马威么。

定王把玩着那酒杯,目光扫过在座的众位官员。

哪些阴奉阳违心怀鬼胎,哪些刚正率直在位谋政,留神瞧过去,还是能分辨一二。

*

一顿晚宴宾主尽欢,官员们散去后,姜玳特地请定王和陶靖留步,抛去朝堂官位,只以姜家长子的身份,关怀皇上龙体是否康健,询问临阳郡主顺遂与否。

因为景兴帝是禅位于永初帝,当今圣上特意教导诸子女,务必与代王、寿安公主等人和睦友好,他前两年在朝堂上也会给景兴帝的重臣几分颜面。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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