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听到这话,唇脚便勾起一丝笑来,语气中透出些幸灾乐祸:“这老夫人的大腿呀,也不是谁都能抱的上的,人家三房、五房从是老太太正经儿子呢。”
翠芹忙道:“可不是,二房这回是把马屁拍到马腿上了,他们定是瞧着太太您得老太太欢心,执掌了府中中馈,看着眼馋罢了,实则不知太太是何等样人,那周氏又是何等样人。”
姚氏听到这话眉尖一剃,训道:“周氏毕竟是我二嫂,是府里的主子,这话可别再叫我听见。”
翠芹抬手遮了下唇,说道:“太太教训的是,是我见老太太重视咱们四房,一时有些忘形了。”
翠芹本是姚氏娘家那头陪嫁过来的,姚家原本也是饶州的名门望族,出过不少为官做宰的,只是传到这一辈上,爷们儿不善经营,渐渐有些中落了,而侯府却蒸蒸日上,又因当初老侯爷主意正,老夫人亲自托媒,故而姚太太才将个嫡亲的女儿嫁给这徐四老爷。
有着这层关系,加之姚氏为人精明,八面玲珑,才与老太太格外亲厚,可也因此,姚氏夹在老太太与瑾姨娘中间难以做人,不知废了多少心思,才得到这管家之权,故而寻日里御下甚严,在这种礼节上自然不能让人拿住了话柄。
她心里想着,取了软锤来为姚氏捶腿,一面说着话:“这梁妈妈怎地这时候来了?”
姚氏翻了翻身,寻了个舒适的姿势,闭着双目假寐:“是三丫头打她来谢我昨夜关怀的情谊。”
翠芹道:“那日本是青杏儿与大太太那里的陈妈妈一道去的,三姑娘可也遣人往大太太那头去了?”
姚氏道:“梁妈妈说,三姑娘自去了抱素斋,小小年纪倒也知道周全。”
翠芹手上一停,说道:“太太不得不防啊!”
姚氏便睁开眼来,又听她继续说道:“太太和大太太同时打人去瞧三姑娘,结果三姑娘自己去了抱素斋,却打梁妈妈来太太这里,莫非,三姑娘知道了什么?”
姚氏目中划过一丝凛冽,微微沉思片刻,亦只是说道:“她能知道什么,八成是大嫂那里寡居随意,她人小,如四丫头、五丫头一般,怕我这里规矩大,受约束罢了。”
不过常言道,事若反常必有妖,别是周氏转了性儿才好,姚氏心里想着,又道:“凡事小心些不为过,”说着俯身吩咐:“你亲自去叮嘱梁妈妈,叫她仔细着些,莫叫周氏瞧出破绽……”
话音方落,便听外头传来小丫鬟的声音:“瑾姨奶奶来了!”
姚氏柳眉一皱,目中的烦恶之色便忍不住流露出来。
自落了一场秋雨,天气便日渐寒凉起来,碧桃拢了拢身上的夹棉箭袖净面小袄,加快脚步进了屋子。
小丫鬟们忙着上灯关窗,便都迎上来:“姐姐,月例领回来了?”
碧桃笑着点头,转头见三姑娘正倚坐在青纱八面美绣落地宫灯旁做针线,忙迎上去行礼,递上一个素面包袱说道:“奴才正好将上回府里给姑娘们赶制的秋衣捎了回来,姑娘试试可合身?”说着将包袱打开,拿出一件月牙白卷草绲边潞绸斜襟夹棉褙子,天青色挑线绣松竹裙子。
静和便抬起头瞧了一眼,由碧桃服侍着穿上。
徐二老爷本就生的俊朗,周氏也是清丽秀美,静和虽现下仍有几分婴儿肥,将来必定也是个美人胚子,当下穿着这身衣衫,平添三两分清丽之感。
美则美矣,只是……碧桃想着,开口说道:“姑娘正是花骨朵一般的年华,怎选了这样冷清素淡的颜色?”
静和便抬目瞧了她一眼,碧桃是自小跟着母亲一起长大的,人厚道又有几分机灵,对母亲很是忠心,前一世里她就拒绝过三房四房的拉拢,她也曾要在府里寻个小管事嫁了,好继续做娘亲身边的管事娘子,都怪梁妈妈进谗言撺掇着娘亲将碧桃远嫁了,若有碧桃留在娘身边,母亲或许不会一步踏错。
她们母子身边如今没有得用的人,也只好信任于她,想到这里,静和说道:“上回去大伯母的抱素斋,见大伯母衣饰颇为素淡,这些年她一向很懂得迎合老太太的心……”
碧桃听到这里才明白,怪不得上回自抱素斋回来,三姑娘穿衣打扮上便有所变化,原来是学着大夫人的样子,怪不得连熏香都由百花香改成淡淡的沉水香。
“大夫人寡居多年,想是不宜穿的太过鲜艳罢了。”碧桃又道。
静和微微摇头:“我瞧着四妹妹有件衣衫上也绣着松风水月纹,四婶婶那样爱鲜艳颜色的人,也有一只嵌祖母绿青松云纹簪子,这几个人都是最讨老太太喜欢的,我试一试,到底无妨。”
碧桃张了张唇,复又闭上,三姑娘病了一场,倒仿佛明白了似的,如此对太太也好,太太总是那样纯憨任性的模样,叫人瞧着不放心,想到这,她压低声音说道:“三姑娘,前几日您叫奴才无事时,多瞧瞧梁妈妈在做些什么,奴才这几日瞧下来,梁妈妈只是侍候您和太太,闲时抽两口旱烟,并无旁的。”
静和赞许地瞧向碧桃,果然是个可堪造就的,日后一定想方设法将她留在母亲身边。
碧桃得到嘉许,心中自然高兴,又问:“姑娘明日可还要去向老太太请安么?”
静和点点头,对着灯光瞧着手中的绣绷,一株劲松已然成型,淡青澄碧的颜色,映衬着当下幽幽静静的星空,似乎四周悉皆是沁凉的寒意袭来,细风中卷着的是无尽的寥落。
这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