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焕笑了笑,见她不时望着车外,时不时出神想着什么,便知她是有心事,他与紫瑛相处时日不短,,知道紫瑛是个识大体的,既然不想说那便一定有不说的理由,因此也只是温柔地冲紫瑛笑着,并不多做询问。
紫瑛此时没有心思去分辨丈夫这些不同,只拿定了主意,对李焕说道:“相公,既然到这里了,咱们不妨去松花胡同看看品红姐姐罢,她家小子满了周岁,虎头虎脑的,上回带到府里,夫人也是喜欢的不得了。”
他们夫妇的新宅子在城南的状元胡同,松花胡同在城东北,而英国公府在城西,这怎么瞧也不顺路,李焕却只是点点头,看着妻子笑道:“娘子说的是,咱们正好也带足了礼物,出门时我也本打算去拜见旧日的相识,特意吩咐小丫头备了礼品,又贴身带了几样金银首饰,其中有个紫玉麒麟佩,给毛家哥儿做见面礼也足以拿得出手了。
紫瑛见他这样理解自己,便是连问一句都没有,心中只觉得暖融融的,她自小家贫,家中兄弟姊妹甚多,十岁上便被卖入侯府,除了夫人,何曾有人如此真诚真心地待她,想到此处,不由双目湿润,只无声伸出手去。
李焕伸手回握住妻子的手,伸手为紫瑛擦了擦眼泪,又在妻子挺翘的鼻梁上刮了一下,笑道:“小丫头,也学会撒娇了!”
紫瑛被他这样一逗,却是粉面通红,娇声不依,夫妇两个新婚燕尔,少不得又是一番亲昵场景。
马车辘辘行了半个时辰,在一所整洁宽敞的院落前停下,赶车的小幺儿跳下了车,对着车厢内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大爷、奶奶,到了!”
说罢,又端了条凳摆在车辕前。
李焕先行揭开车帘跳下了马车,又转身接了妻子出来。
小幺儿早已上前去叫门,紫瑛和品红虽是旧识,却也没有来过毛家几回,加上毛松勤勉肯干,家业越赚越大,如今这个看门的却是新雇来的。
李焕见不过是个半大小子,少不得自报家门道:“劳你去禀你们大爷,说是李焕紫瑛夫妇造访,”说罢摸出一把赏钱递给了那小幺儿。
那小幺儿虽年纪小,却是个精明的,只看那对夫妇的穿戴便知是不凡的,况又给了这样丰厚的打赏,他兴高采烈地应一声是,又客客气气地说了句,“爷、奶奶稍等,”瞬间便跑的没影儿了。
紫瑛掩口笑了,说道:“可见品红这个当家主母厉害,调教的人如此乖觉!”
李焕望着妻子的目光中满是柔情,含笑道:“等咱们回了山西,夫人也要打理家事,做当家主母的,到时候可不得跟品红姐姐比比?”
紫瑛笑着啐了他一口,再转眸只见品红带着几个下人匆匆赶过来,人还未到,已张口说道:“快进来,你们两口子怎么突然来了。”
李焕夫妇便相携进了门,紫瑛向来人看去,只见品红穿了件玫红色镶玄色边儿的夏衫,乌发梳理的整整齐齐,插着两枚赤金镶红宝石的蝴蝶花簪,面色红润,体态丰腴,可见小日子过得不错,便笑着迎上前去说道:“早该来姐姐家拜会,只是前两日家中事多,这才腾出空儿来,姐姐莫要怪罪才好。”
品红见李焕彬彬有礼,又对紫瑛再三维护,也不由掩口笑道:“可真真儿是郎才女貌,我常说夫人是最疼你的,单看给你挑的这个女婿便可见了,”说罢在前头带路,领着两人朝正房去。
紫瑛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几眼,见是一座两进的院落,收拾的十分齐整,正屋又宽敞又明亮,炕上铺着绸缎坐褥,炕桌上摆着各色干果点心。
李焕问道:“怎么毛松大哥不在家么?”
品红便叹了口气道:“他现如今是大忙人一个了,管着十来家的药铺,每日连影子都抓捏不住,”说罢又看向李焕,目光中微露歉意,“不知你们两口子过来,倒是怠慢了。”
李焕忙道:“姐姐说哪里话,是我们夫妻没有提前知会,毛松大哥精明干练,夫人时常叮嘱咱们好生学着些呢。”
“他不过年长你几岁罢了,”品红听见李焕夸奖自己的丈夫,没有不高兴的,只吩咐了丫鬟倒茶,又叫一儿一女来拜见。
紫瑛便拿了那一对麒麟佩送给他们姐弟俩。
品红见那玉佩色泽柔润,清透无杂质,便知价值不菲,,又见李焕一个男子在屋里呆着别扭,便对长子说道:“瑞哥儿,你带着你李焕叔叔去园子里逛逛,他祖父在后园种了些果蔬,虽不是什么好东西,却贵在个新鲜,你捡喜欢的摘些来吃。”
李焕道一声好,便带了瑞哥儿出去。
屋内独独留下紫瑛、品红二人。
紫瑛看品红,当初那个带着几分儿高傲的厉害丫头如今也成了儿女绕膝的主家夫人,品红看紫瑛,原本那个小心谨慎步步为营的丫鬟如今嫁做新妇,锦衣华服,两个人愣怔半晌,又忍不住一同笑出声来。
“当初在安庆侯府里,你我服侍最无能的三姑娘,谁能想到你我的今日?”品红笑着端起茶碗来喝了一口,半似感慨半似笑地说道。
“可不是,妹妹这会子还觉得做梦似的,”紫瑛也笑了,解了衣襟上别着的帕子按了按唇角。
品红又道:“说到底,都是夫人的恩德啊。”
紫瑛连连点头,面色渐渐郑重起来,身子朝向品红的方向倾了倾,说道:“不瞒姐姐,我此番来,一则是为了看姐姐和侄儿,权作告别,二则,也是有事想跟姐姐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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