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掌柜的是个会说话的人,一张嘴脸上便带了笑容,说道:“不敢当夫人夸奖,”又笑道:“夫人可听说了,这书画行最近出了一件稀奇事。”/p
“哦?”静和按下账本,说道:“是什么奇事,说来听听。”/p
那掌柜的是初来乍到,正挖空心思想要赢得三姑奶奶的看重,闻言自然顺着静和的话往下说:“说是百草堂的少东家隋大爷前几日染上了官司,还跟这书画有关联呢。”/p
“哦?”静和听见他提隋家,少不得吃惊地抬头去看,不过她养气的功夫好,这份吃惊在旁人看来也不过是轻轻一个抬头罢了。/p
楚啟听到这掌柜的提隋子峰,倒还轻轻嗤笑一声。/p
若是换了以前,静和不会当着楚啟的面追问,总得顾及楚啟的心情,可这会子她才管不了这么多,只又追问了句,“跟书画有关系?”/p
“正是,”那掌柜的回答道:“说起来,也真是叫飞来横祸,听说事情的起因是隋家大爷启蒙的师父,一个姓靳的秀才,那靳秀才生活贫困潦倒,因隋家大爷念着旧情,时常接济那老秀才,多了些来往。那靳秀才家中呢又有个不肖子,靳秀才前脚才没了,那不肖子就说是家中有一副前朝唐寅的真迹不见了,只到隋家去讨要,说是‘自家父亲老糊涂,那名画定是被隋家大爷诓骗了过去’,谁知隋家见他粗鲁不堪,并没有理睬,反倒将人赶了出去,那不肖子便去应天府打起了官司。”/p
静和随手拿了桌上的紫砂茶碗在手心里轻轻吹着茶汤上悬浮的茶叶,说道:“隋家在京里这么多年,早已立住了脚,在官场上也结识了不少人,想来也不是难办的官司。”/p
“谁说不是呢!”那掌柜的说道:“可谁知那靳秀才的儿子也是个混不吝的,知道京城中有个董记古董行,古董行的掌柜看上那幅画,便许下一旦追回画便把那画送给那董记的掌柜,”那掌柜的说到这里,顿了顿,看了看四周见并没有什么外人,方才说道:“国公爷和夫人可知道那书画店是掌柜是为谁搜罗这幅画的?”/p
楚啟面上神情波澜不惊,静和却好奇起来,既然那掌柜的这么说,董记古董行背后的人必然不是等闲之辈,到底是谁呢?/p
静和的视线从楚啟面上一闪而过,后者也正看着自己,那一对乌黑精神的眼睛中流淌着滚烫的热度,像是徜徉的温泉,又像灼热的火焰,静和不由心快地跳动了一拍,她想楚啟一定知道,而且如果自己问,楚啟也一定会告诉自己,可是她偏偏不愿向他张这个口。/p
她转向那掌柜的,问道:“董记身后站的是哪家权贵?”/p
那掌柜的正等着‘献宝’,闻言忙答道:“就是裕王爷,裕王爷府中养了许多文人墨客,又时常接济贫困书生,自然要有几个生意支撑!”/p
原来是裕王!静和微笑道:“这背后必然还得有其他的缘故,否则裕王爷也不能轻易就为难隋家罢。”/p
“夫人果然智慧过人,”那掌柜地连连赞叹道:“只是因为裕王爷掺和在里头,那应天府尹也不敢慢怠,谁知两下一盘查,才知道那靳秀才的儿子告的没有错,那唐寅的真迹果然在隋家现了,夫人,您猜怎么着?”/p
静和也有些好奇,真在隋家现,那可是人赃并获,只是她也想不透,谁会做出这样蠢的事情。/p
“是那隋家大奶奶,一直觉得自家丈夫资助靳秀才,靳秀才报答也是应当的,便瞒着自己的丈夫收下了那字画,如今惹出了事来,隋家大爷的官职业给革了,听说这会子还在大牢里呢,”那掌柜的说道。/p
静和不由唏嘘,那封氏瞧着挺老实的,没想到这样大胆,她问道:“那现如今隋家如何了?”/p
那掌柜的回答道:“也怪当时隋家人把那靳秀才的儿子羞辱的太狠,又拒不认罪,一直到靳秀才的儿子供出了隋大奶奶,隋家才没了话说,那靳秀才的儿子称他被打折的那条腿便是被隋家打的,又说隋家大爷抢夺他的祖产,只因他身背后有裕王爷在,加之又的确是人赃并获,应天府尹也只好先将隋家大爷在大牢里,还没有个定议。”/p
静和点了点头,将此事按下,与楚啟一道回英国公府。/p
谁知她才下了马车,便见芭蕉上来禀告,“夫人,二太太来了,还带来了隋家大太太,现如今正在外头花厅等着。”/p
母亲带着隋子峰他妈来了!/p
静和才从书画铺子上听说了隋家的事儿,自然不难猜出隋大太太此行的目的,只是既然是母亲带来的,隋大太太又素来是个明理的,她总是要见一见的,于是便看向楚啟。/p
楚啟脸上倒没什么意外神色,只道:“既然岳母来了,我总该去拜见。”/p
隋家的事,楚啟也听到了,他不会猜不到隋家大太太此行的用意,可是他不仅没有躲开,还要跟着她一到去见隋家大太太,这一点就有些叫静和摸不透了。/p
她笑道:“国公爷注重孝道,妾身是知道的,只是隋家大太太也在一旁,倒不好与国公爷斯见,倒不妨妾身先去见见隋大太太,等送走了她,再请国公爷过去喝茶的好。”/p
楚啟并没有坚持,也没有不高兴的样子,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并且在转身离开之前深深看了静和一眼,抬手为她正了正髻上的垂珠簪,又用宠溺的语气软软说道:“不要太逞强,有什么要我做的,只管告诉我。”/p
他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