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杏便道:“太太,该赴宴了。”
姚氏道一声走罢,翠芹青杏一个为她整理髻,一个为她披上披风,簇拥着一道往外走去。
毕竟是二房多年后第一次集体露面,自然又得仰仗何妈妈灵巧地来一遍介绍,静和方又见过了三房的三哥奎行,四房的大哥哥励行和四弟弟慎行。
众人见面互祝了吉祥话儿便各自坐好。
静和瞧着这富贵气派的景象,又见来往穿梭的下人自有规矩,何时上菜,何时撤碟,一举一动轻盈灵敏,不敢有半个偷闲躲懒的,她在心里暗暗为姚氏竖了个大拇指,她上一世在侯府并未参与过中馈,其实并不知世家大族早有定制,一般寻出旧例来照办便是,倒也不全是姚氏的功劳。
酒过三巡菜至五味,虽则周氏总是意兴阑珊,心不在焉,可有静和曲意逢迎,又有四太太、五姑娘等的笑话故事接连上演,一场家宴方直吃到戌时方才落幕。
今日徐二老爷今日被四老爷劝着多吃了几杯酒,回到房中大吐黄汤,周氏忙着备醒酒的汤水,静和照看弟弟,谁也没注意梁妈妈在不在院子里。
筠行是春日里的生儿,再有几个月就满三岁,正是好玩的时候,见静和背诵汤头歌,呜哩哇啦地跟着背,惹的服侍的丫头婆子在一旁笑。
上一世直到筠行长大,都未怎么跟其他几房接触过,以至于这孩子有些怕生,没成想今日骤然见了这么多人,小家伙还挺高兴的。
静和忍不住一笑,转眼瞧见碧桃进了院子,便示意婆子瞧好五少爷,自去了耳房,碧桃随后追了上来,压低声音说道:“方才园子里的张婆子回话了,果然亲眼瞧见席间翠芹拉着梁妈妈独自说话,后来梁妈妈还去了喜春苑。”
静和点点头,还是谨慎些为好,又说道:“张婆子没问题罢?”
碧桃答:“姑娘给的那几帖膏药医好她的腰疼,奴才又许了她赏钱,四太太身边人多她也挤不进去,自从上回姑娘同她说了一回话,她打定主意要跟着姑娘,也为她家哥儿姐儿挣个前程。”
那几贴膏药是她从外祖父家带回来的,平时专供宫里用的,自然是好东西,况且张婆子家的姐儿与青杏儿不睦,连带着张婆子一家人都受排挤,此时张婆子的投靠,应当可信,于是说道:“知道了,你去告诉她,明年开了春儿母亲打算给五少爷挑个陪读,我自然会替她说话。”
碧桃点头应是,又听她附耳安顿数句,一一记在心头。
静和放轻脚步走至门口,微微挑开些帘子瞧出去,见一个小丫鬟在那里鬼鬼祟祟地瞧着,多半是受了梁妈妈收买的兵马。
她唇角微微勾起一丝诡异的笑容,轻轻一抬手,哐啷一声,盆架上一个盛了半盆水的铜盆应声落地,磕在青砖上哐打了几个转儿才停稳。
碧桃慌得跪在地上,哭道:“求姑娘饶恕奴婢罢,奴婢再也不敢了。”
静和也提高了些声音,骂道:“你也有脸说,这次纵使母亲为你说情也断乎留你不得。”
碧桃只膝行上前,抱住静和的大腿哭诉:“求姑娘饶恕奴婢罢……”
众人听到声响都挑帘子进来劝说,为的便是梁妈妈。
“我的好姑娘,这是怎么了?何必动这样大肝火?”梁妈妈扶静和往一边的椅子上坐下,一手为她顺着气。
静和神色冷淡,冷声道:“方才碧桃服侍我净手,竟用滚开的水,显然是目中无我,我这就去回了祖母和四婶婶,将她贬去浣衣房做三等丫鬟!”
碧桃一张秀面上早已珠泪纵横,只哀泣不做声。
许是这屋子里动静大了,周氏也赶来,瞧了一圈,问道:“这是怎么了?”
碧桃哭道:“太太,奴才是听您的意思,却惹恼了三姑娘,求您慈悲,救救奴才罢。”
说者有心,听者更是有意,梁妈妈瞬间明白,碧桃定是因为帮着周氏私会男子被静和知道,而受惩罚。
周氏则只当是自己叫碧桃约束着些静和,别总逼她往老太太房里去而生气,只道:“碧桃是我的丫头,她只是听从我的吩咐,你若有火气便冲我来就是。”
静和只佯作气不打一处来,跺跺脚,怒道:“母亲这般不听我苦心劝告,日后岂不拖累了我?”
周氏面色哀戚,果然不随着她的意,巴结着老太太,女儿就嫌自己拖累她,想到这只是捏着帕子落泪。
梁妈妈忙和气劝说:“姑娘,快别再惹太太伤心了,您可是太太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啊。”
静和只高声叫道:“我多希望我不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说罢就跑了出去。
周氏直气的浑身抖,嘴唇也有些青紫。
梁妈妈一面安抚周氏一面说静和不孝,当然是在静和的背影消失之后。
“我含辛茹苦将她养大,谁知她竟这样不体谅我……”周氏落泪不止,被梁妈妈劝了半晌,方去睡下。
梁妈妈从寝室退了出来,见碧桃坐在门口呆,瞅见左右无人,只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劝道:“好孩子,别难受了,姑娘到底是小孩子,你只当叫她骂骂,出出气。”
“姑娘不会饶过我了,她……”碧桃欲言又止,眼泪又无声流下,说道:“我知道她拿定主意要将我撵出去,好保全她娘亲。”
梁妈妈眸中精光一闪,问道:“你这话说的远了,你的事又与太太有何关系?”见碧桃咬唇不语,她又道:“你不说何事,我也是没法子帮你的……碧桃啊,别怪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