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霞看那女子,不过二十五六岁年纪,鹅蛋脸,挺鼻梁,弯弯的柳叶眉下一双眼睛晶莹细长,肌肤白希,薄薄的嘴唇微微翘着,两靥带着浅浅的笑意。穿着一身秋香色缠枝葡萄纹亮缎窄袖对襟褙子、浅黄鱼鳞细褶裙,梳着油光水滑的牡丹如意鬓,鬓上钗环鲜艳,耳垂上一对水滴状的碧色翡翠坠子随着她说话前后微微摆荡,俏丽中平添几分活泼。
春霞见她进来就是旁若无人的一番话,也并不表明身份,一时有些拿不准这人究竟是谁,微微诧异,不由朝柏夫人望去。
柏夫人的脸色早就垮了下来,哼了一声没好气冲着这女子说道:“你忙着就忙去好了,又跑来这儿做什么?”
那女子似是早已习惯了,浑然不将柏夫人的脸色放在眼里,仍旧含笑着不紧不慢说道:“夫人此言诧异,年夫人是咱们府上的贵客,老爷特的叮嘱过要好好招待、让妾身过来见礼,妾身哪里敢不从呢?”
“行了行了!你少拿老爷来说事儿!这会儿见也见着了,你该滚了吧?”柏夫人黑着脸不耐烦道。
那女子微微一怔,似乎有些委屈的垂了垂头,便轻言细语柔声道:“夫人莫要生气,夫人不喜欢妾身,妾身这就走便是了。只是,年夫人头一遭来,又是贵客,跟咱们府上关系匪浅,夫人何必这般当着年夫人的面说这些呢!叫人听见了,岂不是——”
那女子说到这儿就停了下来,用一种十分抱歉的神情目光朝春霞轻轻的瞥过去。
“你!”柏夫人在一旁已经气得身子乱颤、脸上发白,气急败坏道:“你这张臭嘴少在这儿挑拨!你是什么身份,这种话是你说的吗!”
那女子越发的显得恭谦有礼、忍辱负重,用一种近乎宽容的态度对待柏夫人,连忙道:“是是是,都是妾身的错!妾身这张嘴不会说话,也不是头一遭惹夫人生气了!还是别说了吧!妾身这就走,还请夫人您别生气了!可妾身一片真心都是为了府上,妾身并无私心恶意呀!年夫人,我们夫人就是这么个直脾气,你可千万别见外!妾身这就去吩咐厨房准备宴席,中午再好好的向年夫人您陪个不是!”
那女子说着弯腰屈膝朝着春霞行了个大礼,甚是抱歉的朝她笑笑。
柏夫人气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春霞算是听明白了几分,不动声色笑了笑,向那女子客气笑道:“伯母是我干姐姐的母亲,跟我的长辈是一样的,我对她心里只有敬重,我怎么可能会见外呢?倒是你多想了!”说着又向柏夫人笑问道:“伯母,不知这位是——”
柏夫人听见春霞那么说心中一口气总算是缓了缓,哼了一声说道:“这是我们老爷的苏姨娘!可是个能干人呢!”
“原来是姨娘啊!”春霞便显出兴致缺缺的神情正眼也不瞧她,遂笑道:“苏姨娘有事儿便去忙吧,我同伯母还有好些话要说呢!对了,我家侯爷这两个侍妾也难得出门一趟,不如苏姨娘你带她们下去坐坐、聊聊,让她们也开开眼,省得说我这个做夫人的蛮不讲理霸道,光顾着自个,半点儿也不想着她们!”
柏夫人还没听出什么味儿来,正想说话,叫景嬷嬷轻轻一碰肩膀递了个眼色,难得的她竟听从了,便不吱声。
而苏姨娘脸色已经微微的变了,春霞毫不含糊的说道自己与柏夫人有话要说,让她下去,还让她带年府两个侍妾下去招待,这意思不是很明白吗:自己就是个妾,也只配招待妾!
娇红和绿袖从小学习的就是如何伺候奉承主子以讨欢心,那一份聪明劲儿和察言观色的本事更非同小可,两人眼角微微相对便明白了自家主子的意思。
娇红遂陪笑道:“夫人这话婢妾可不敢当!婢妾们岂是那等蹬鼻子上脸的人,夫人带婢妾们出门做客,如此看重,婢妾们已经感激零涕了!”
“是啊是啊!”绿袖也忙陪笑道:“做人就该懂得分寸,明白自己的本分!婢妾们一直谨记在心,从不敢忘记!”
“可不是!要不然岂不是婢妾们该死?”
“叫人说出去或者看见了也不好了!”
苏姨娘听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咬着唇不做声,只觉得两边脸颊上一阵一阵的发热。
春霞便瞪了娇红、绿袖一眼呵斥道:“好了!既然懂得规矩哪儿来这么多废话?莫非你们这是故意给本夫人添堵吗?叽叽喳喳、没完没了,在夫人面前有你们说话的地儿吗?这就叫懂得自个的身份?真是叫人笑话!还不快给我住嘴!”
柏夫人这时候也算是听出几分味道来了,不由胸怀大畅一时大乐,被景嬷嬷碰了一下便笑吟吟的向苏姨娘道:“好了苏姨娘!赶紧带这两位姑娘下去好好招待吧!别失了府上的礼数,去吧!”
“是,夫人!”苏姨娘手中锦帕紧攥,几乎是咬着牙答应,领着娇红和绿袖两个下去了,再不复刚才的气焰。
“真是痛快!春霞,今日真多亏了你在!这狐狸精我见她一回总要叫她气得半死一回,好久没有这么痛快过了!”
柏夫人满面春风的笑着说道。
景嬷嬷和几个心腹丫头一旁暗暗叹气,这话简直连听都不要听。自家夫人就是这么个直脾气,亏得是大小姐的好姐妹,要换了别个听了这话,背地里还不得笑掉大牙呢!
春霞其实也听得颇为无语,忍不住说道:“论理这话不该我们小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