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州城中除了少量驻军,人已不多。 薛绍进城之后先在自己的住处更换了一下行装,往身上套了一件带兜帽的大斗蓬遮敝头脸全身,然后来到了牢城。
军队的牢城不大,就由几间兵房改造而成。狱卒放下钥匙就走了,斥侯打开一扇门薛绍走进去,见到里面有一个身着华服的年轻人被绑在十字刑架上,牢牢堵着嘴。
犯人见到有人进来,瞪大眼睛拼命的挣扎嘴里呜呜的叫唤。显然,他很害怕。
薛绍使了个眼色,他身边的斥侯拔出刀来。犯人浑身一抖眼睛瞪圆,裤子下面的就湿了。
“这就尿了!”斥侯笑个不停,上前斩断了犯人身上的绳索,扯掉了他的封口。
“你、你们不是来杀我的?”犯人已经瘫在了地上,一脸死灰色,仰头看着包裹在一团神秘当中的薛绍。
“越王之子,李温。”薛绍平静的说道,“你来作甚?”
“薛驸马?是你!!”李温几乎是跳了起来,“终于找到你了,太好了!”
“离我远点!”薛绍无比厌恶的往后退了一步。
李温尴尬无比的站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裆下,小声道:“可以让我更衣吗?”
“有话就说。我没时间。”薛绍挥了一下手,两名斥侯走到了外面去把门。
李温点了点头,表情紧张的思虑了一阵,开始说道:“当年隋末乱世群雄并起,高祖皇帝陛下……”
“停!”薛绍低喝了一声,“一句话,说明你的来历。”
李温着实怔住,心说我准备了这么久、这么好的一篇说辞,如此感人肺腑、这般热血沸腾,你就不打算听上一听?
“说!”
李温浑身轻轻一颤,脱口而出道:“诸王谴我前来结联薛驸马,一同举兵讨伐武太后,剪除逆党肃清朝野,匡扶李唐社稷!”
“说完了?”薛绍面无表情,语气当中更无一丝感情。
“呃……说完了!”李温忐忑不已,紧张难安。
薛绍一言不发,慢慢的在李温身边跨踱起了步子。
李温的额头之下,冷汗涔涔而下,内心的紧张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没有想到,时隔几年再次见到薛绍,他的变化会这么巨大。记得当年在长安见他之时,他才与太平公主成婚不久。蓝田公子薛驸马,风度翩翩人畜无害。
现在呢?
李温无法具体的去形容他,脑海里却在不断的浮现一个有关薛绍的绰号——薛人屠!
如今站在他的身边,感觉就像置身于猛虎之侧!
“你们,去找过我大哥了?”薛绍突然发声。
正有点失魂落魄的李温恍然一怔魂魄归来,慌忙答道:“去了,但没见着人!”
——这我就放心了!
薛绍斗然之间如释重负,仍是不动声色的淡淡问道:“却是为何?”
“早前就有牧院的人,日夜盯着薛府,半点未曾放松。”李温答道,“后来,太平公主殿下将令兄和令嫂一家人,全都请到了公主府去住。公主府甲士如林日夜守卫,还立出牌匾不见任何外客。哪怕是上朝或是去了官署公干,令兄的身边也始终形影不离的跟着一名酷吏……”
薛绍的眉头微微一皱,“哪个酷吏?”
“李仙缘。”李温的口气有点颓丧,说道:“我知道他是驸马的人。但是前不久他回朝之后,就被武太后改封了一个司农寺的官职充为令兄的属下跟班。此外,他还在牧院兼事成了一名判官。”
薛绍的兄长薛顗,现任司农少卿。
薛绍笑了,这神棍,总算没让我失望!等我回京,赏你一个醉生梦死妻妾如云!
“驸、驸马,因何发笑?”李温仍是很紧张。
“笑可笑之人。”
李温越发紧张,“我……不太明白?”
薛绍拉过了一张军用马札来坐下,李温战战兢兢的立在一旁。
“既是邀我一同起兵反武。”薛绍的口气变得不紧不慢,“那你现在告诉我,事成之后,如何分赃?”
李温的表情很尴尬,小声道:“驸马何必把话,说得如此难听?”
“嗬!”薛绍笑了,说道:“我知道,但凡造反之人都要先找一个官冕堂皇的理由,把自己说成正义之师。但不管这个理由如何编造,造反就是造反。失败了肯定是必死无疑,成功了就得坐地分赃。我是个杀人见血的将军,不喜欢你们那一套文皱皱的拐弯抹角。所以,直话直说。”
李温着实愣住了,心中惊道:不像啊!——这不像我认识的那个薛绍!
“怎么,你们还没有想好?”薛绍问道。
李温急忙道:“诸王一致推举薛驸马为清君侧的王师主帅!”
“这不是分赃。”薛绍冷冷道,“这是要把我当枪使。”
李温的额头上冷汗就一直没停过,急忙辩解道:“至于成功之后,当然是扶正皇帝陛下亲自主政,然后朝堂之上以薛驸马为尊。”
“以我为尊?”薛绍再次笑了,“李温,你信吗?”
“我……我为何不信?”李温喃喃道。
薛绍摇头笑道:“就说你的父亲越王殿下吧,他是太宗皇帝的第八子,当今皇帝的亲叔叔。他几时又把我这个外姓的驸马放在眼里了?别说是我这个姓薛的,哪怕是李姓皇族之中,他又会真正敬让哪一个?”
“这……”李温无言以对。
“霍王李元轨,高祖皇帝陛下的第十四子,当今皇帝的爷爷辈。”薛绍说道,“当初先帝仍旧在世之时,只